晟州嘉商(148)
叶任生立时回府,同六锣将那人提到五房府上,直接摔在叶起奎面前。
因着先前毒杀叶老爷未成,后又雇凶刺杀叶任生失败,城中还莫名起了南疆蛊毒引起的疫灾,叶起奎一连多日胆战心惊,寝食难安,不敢踏出府门半步。
本以为那刺客失败后被杀,而一直心存侥幸的叶老四,一见到眼前情形,面色都灰白了两层。
“好你个叶老四,竟敢勾结南蛮外贼,在城中散布南疆禁物,引起疫灾大祸乱——”
“我没有!”叶起奎脸从灰白转青,“我没有勾结外贼,你少胡言乱语!”
“还不承认?”叶任生踢了一脚地上的贼人,“他可是交代得一清二楚,你不仅指示他来刺杀我,还叫他去买来南疆禁物毒害我父亲,若非你勾结外贼,那等毒蛊怎么会出现在晟州,又怎么会引起疫灾?!”
叶起奎语气急切,“我并不知晓那是南疆禁蛊,那人只说是一种不会让人察觉具体死因,不会攀扯到我身上的奇药……我只想除了从伯以尽快入商会,只想给你们父子一点教训,疫灾与我无关!我没有勾结南蛮!”
闻此,叶任生眼睫微眯,“那人?那人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与我无关!”
“你不说是吧,好啊,京里的稽尉大臣马上就要来了,到时咱们去他面前辩个明白。”
说着,叶任生示意六锣将那贼人从地上拉起,作势要走。
“我真的不认识,”叶起奎立时慌张地追上前,“只是先前我在西市酒馆吃酒时,那人听见我与友人醉酒诉苦,在我与友人分别后自己找上我的,我并不认识他。”
“你可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子?”
“肤色深沉,脸上有道横过鼻梁的刀疤,头上扎着黄色的额前布……”
当时叶老四醉得深沉,那人怕他坏事,就叫他翌日扎着黄额布在同处找他取药。然而叶老四醒来后怕引火烧身,便特地从外头雇了个人去办。
前几回买药后下手,但都因叶老爷太过谨慎没能成功。直至那日碰上久未往来,身欠赌债的熟人后,叶老四便以钱财收买,将毒果子交给他,叫其亲眼瞧着叶老爷吃下。
事后,那人逃离晟州,叶老爷第二日便发了病。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谁知那死了两年的叶任生突然现身,城中还莫名又起了疫灾,且正是叶老爷所中毒物之症状。
得知毒物是南疆禁蛊后,叶起奎生怕事迹败露,疫灾之事无端攀扯到自己身上,终日茶饭不思,惊悸不安,然而到底还是没能瞒住。
得知前因后果后,叶任生心下怒火焚烧,却深知眼下还不是泄愤的时候。
“你且给我等着,待那南蛮逆贼抓到后,我定饶不了你!”
说罢,叶任生立时转身离开,六锣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也拉起那贼人紧随其后。
而屋内叶起奎双膝一软,扑通跪倒在地,面上再也没了从前争权夺利的气焰。
知晓还有那般关键的线索人物后,叶任生立时寻出了西市布局图,按着先前从刺杀自己的贼人嘴里问出的几处接头地点,大致得出了南蛮或许会出现的范围。
然而当她将自己要亲自前去找人之消息告知林啸洐时,遭到了后者的强烈反对。
“太危险了,若是真碰上了,你的身手肯定对付不了他,还是我去。”
“自然不能硬碰硬,若想知晓南蛮背后的阴谋和藏身之处,此人必得活捉来,我是想,以那贼人为饵。”
叶任生示意向先前刺杀自己的刺客。
然而林啸洐再次摇头,“那人不可信,一旦他寻到机会必定会逃,到时不仅坏事,还会打草惊蛇。”
说着,他望着那刺客来回打量了一番,“还是我去,我会乔装成他的模样。”
叶任生眉心微蹙,“可若是被发现——”
“不会被发现的。”林啸洐的语气甚是斩钉截铁。
闻声,叶任生原本将要出口的话,默默咽了回去。
林啸洐的乔装,自然是很难被发现的,她险些忘了。
突如其来的沉默令气氛显出几分诡异,林啸洐抬头望向她时,才惝恍地回过神来。
过往幕幕在脑海中划过,那曾是两人最美好的回忆,现下却已成为不可言说的忌讳。
近来的一步步靠近,让林啸洐有些得意忘形,以至他差点忘了,眼前的一切都早已不同。如今他还能站在她的身前,听到她的声音,为她尽几分力,都是上苍垂怜。
“我,我会尽力不被发现,”林啸洐张皇地转开话头,试图掩盖方才一瞬之异样,“然后将他引到角落,在那里提前布置好埋伏,寻机将他拿下……”
叶任生并未搭腔,过了片刻后,才随意地嗯了声,以作应答。
商定好计划后,叶任生便不愿再于堂内多待。
见她转身欲走,林啸洐下意识从背后喊住她,“阿……叶……”然而唇齿两次翕动才发现,开口全是无可奈何。
到头来,也只剩那句“对不起”在静寂中,徒劳而反复地回响着。
……
乔装潜伏并非林啸洐一人之事,六锣万枞等不论叶氏还是林氏中,身手好的弟兄都被遣了来。
或许是苍天有眼,不忍晟州商民再受苦难,亦或许是林啸洐本身运气极佳。
扮上那贼人的模样,在西市街头寻了没多会儿,他便瞧见了那肤色深沉,面上带疤,额前扎布的南蛮。
许是瞧见了额前黄布与熟悉的面孔,那南蛮状若偶然地悄悄向他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