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今朝(144)
李意清正在饮汤,闻言微微颔首:“这不难,我稍后就让师傅写下菜谱,你带回去就是。”
汪青野瞬间乐得找不着北,旁边的元咏赋看不下去,“瞧你这点出息……凳子还没坐热乎,就开始惦记咱们元家的菜谱,说说你脑子不灵光都算是抬举你。”
在江宁书院,汪青野就吃足了不会讲话的亏,整个乙班,愣是没一个人看他顺眼。
“你运道好,得了我兄长的青睐,以后即便你这狗脾气再差,也多的是人愿意宽容,你且偷着乐吧。”
元咏赋说完,就低着头埋头扒饭,不再言语。
汪青野丝毫不觉得元咏赋这话有冒犯到他,他像是忽然开窍一样,一板一眼对着元辞章举手起誓:
“先生,弟子今后绝不会仗着你的名声胡作非为,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元辞章吃饭时寡言,闻言淡声道:“我知道了。这碗鲫鱼豆腐汤是宫中名厨所烹,味道鲜美,你多用些。”
他已经注意到好几次,汪青野和元咏赋甫一开口,李意清用饭的动作八成就要被打断,放下调羹听他们讲话。
一碗不多不少的汤羹,李意清愣是半天都没有喝完。
元辞章方才才说饭桌上不在意这些小节,自然不能食言,只希望可以用吃食堵住汪青野的嘴。
果然,汪青野闻言,只觉得心中美滋滋的。
这是先生在记挂他呢。
第80章 河堤春会
四月十七,河堤春会。
辰时五刻,沿河两岸已经挤满了人。姑娘们平日里舍不得拿出来穿的绫罗绸缎,此刻纷纷登场,桃红色、水粉色、鹅黄色、烟紫色……犹如一簇簇盛开的花朵,将秦淮河点缀得如梦如幻。
河堤边靠着七八艘画舫,绫布作帘子,外头套着一层绢纱,一阵风来,水面荡开圈圈涟漪。
李意清到了秦淮河后,便在元辞章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一路上卖糕点的、卖草编的、各式各样,看得人眼睛都要花了。
她没忍住,买了一对草编的蚱蜢。
小贩开门大吉,脸上笑容愈盛,热情地送了一个竹编小笼,两只蚱蜢放进去,倒真显得惟妙惟肖。
李意清嫌拎着手酸,元辞章主动伸手接过,稳稳当当拎在手中,从袖中摸了二十文递给小贩。
元咏赋跟在后面眼巴巴地望着,见两人自顾自小声交谈,完全将他忽视在后头,故意很大声道:“草蛐蛐罢了!我七岁的时候就不稀罕玩了,你们两个大人,爱玩这个,羞不羞?”
话音落下,无人理会,他自讨了个没趣。
李意清对元辞章道:“我儿时画过一只蚱蜢,那只蚱蜢趴在叶片上,很是灵动。我心底自觉满意,忍不住拿着给太子哥哥看,你猜他怎么说?”
“太子殿下为人宽和,应当不是贬损,”元辞章想了想,道,“微臣猜测,太子殿下说公主笔力极好,只担心一个不注意,就要从画中跳出去。”
李意清半是惊讶地看他一眼,“你说对了。”
元辞章看到李意清眼眸中的好奇,嗓音清澈道:“殿下还记得我书房中的雨荷蟾蜍图吗?昔日太子殿下便是这样点评那幅画的。”
李意清自然记得。
“当时太子将书画放在房中,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是微臣厚着脸皮,向殿下开口讨要的。”
李意清试探道:“你知道那幅画是谁画的吗?”
元辞章看她睁着明亮的眸子,微微点了点头。
他知道?
李意清愣了一瞬,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你既然知道,怎么……”怎么当日在书房不直接讲清楚。
元辞章莞尔:“微臣可从未说过,微臣不知道作画者是谁。”
而站在后排的毓心和茴香则是激动不已。
毓心回忆了那日初到元府,她是怎么点评那幅画的来着——
她说的是,画作灵巧,可是怎么趴着一只蟾蜍,顿时将画面中的雨落荷池的意境破坏得干干净净。
原来这幅画是殿下的手笔。
茴香相较于毓心则显得更加急迫,殿下可算是知道驸马早就开始收集她的丹青。
她垂眸藏住眼底的笑意,拉住毓心往后退了几步,将空间留给元辞章和李意清。
*
李意清却想到的不止这一幅画。
王芦鄱的画,雨荷蟾蜍图、琼花酥、云锦糕,桩桩件件,元辞章都对她的喜好了如指掌。
李意清看他神色不卑不亢,一幅坦然自若的神态,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你,你是不是早就……”
“是。”
元辞章承认得比过去任何一次都干脆利落。
他的眼神罕见地带上了占有欲。
“赐婚那日,京城人无人看好,而我一整夜喜不能寐。”
元辞章在外人面前永远清冷端方,除了在面对李意清时。只要李意清愿意主动开口问,他总能直白到语出惊人。
“微臣早对殿下心怀觊觎。”
李意清不是没有想过,如果她不主动提及,元辞章闷葫芦的性格能瞒住一辈子。
只是除了那日寿宴,李意清完全没有和元辞章交流过的经历,她看着元辞章的眉眼,道:“可是,我们之前并不认识,不是吗?”
元辞章道:“殿下认识我并不久,可殿下在我心中,已经住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