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今朝(284)
他说话的时候,神情认真而严肃。
盛蝉愣了一瞬,而后爆发出更加猛烈的笑声。
“好好好,我不说了,小元掌柜。”
元尧臣:“……”
李意清看着元尧臣涨红的脸,实在是有些不忍心,扯了扯盛蝉的袖子。
“喊人元掌柜就成,什么小元掌柜。”
盛蝉:“对对对,是我失言,应该是元掌柜。”
“无妨,盛蝉将军……怎么喊都可以。”
盛蝉被“将军”二字取悦,立刻嘴角咧起,笑眯眯道:“懂事儿。”
然后朝着李意清比了一个大拇指,语气赞赏:“可以啊。不愧是……现在跟在你身边的。”
李意清看了一眼快碎了的元尧臣,伸手捂住了脸,拉着盛蝉走到了一旁。
“盛蝉,你是不是饿了,现在仁清堂吃些东西。”李意清主动岔开话题,“或者说你也去城外和兄弟们一起吃。”
盛蝉不明所以,但是听了李意清的问题后,还是认真思索。
“去城外吧,大伙儿平时都一块同吃同住。”盛蝉沉吟了片刻,轻声说,“再者说,我吃的和他们也并没有什么不一样,被他们误以为我开了小灶可就不好了。”
这话顶多半句是真的,要是真有小灶她就认了,可是到了仁清堂后,师傅只记得八百人,根本不记得还有一个准备堂食的她。
没享受过的事情,不能认。这是盛蝉的底线。
李意清闻言,多看了她一眼。
盛蝉:“行了行了,看破不说破。小……不对,元掌柜,现在可以出发吗?”
第158章 意中人
元尧臣闻言,立刻点头如捣蒜,“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到了城外,盛蝉拿着瓷碗装了饭菜递给李意清,“来,和我们一道体验一番蹲在草坡上吃饭的感觉。”
李意清愣了一瞬,很快重新扬起了笑容,从善如流接过碗。
“这倒是新奇,我还是第一次尝试。”
盛蝉看着她端着碗就开始吃饭的模样,眼角微微弯起。
在西北也有不少扎根州府的世家大族,娇养出的闺阁女儿都不愿意在他人面前展现自己的吃饭的一面,那被认为是粗鄙的、登不得大雅之堂的。
盛蝉有意在盛复银和盛复西母亲的牵线下和一些当地贵女打好关系,可是交谈一番后,还是会忍不住想念和李意清、柳夕年在一块的日子。
纵马游湖,何等畅快。
李意清反应平静,可是旁边围观的众人都纷纷心情起伏了起来。
就连盛蝉的亲信也忍不住有些想要扶额,那可是公主,谁家公主蹲在地上捧着碗吃饭。
盛蝉将军自己过得糙点就算了,还拉着公主是几个意思。
是真不怕盛大将军一怒之下又敲断腿。
盛蝉笑完,看着沉默不言的众人,热情的招呼道:“吃啊,大家怎么不吃啊。”
在一片诡异的安静后,众人颤颤巍巍端起了碗。
吃完饭,盛蝉一声令下,八百人分散成整齐有序的十人小队,四散帮忙去了。
盛蝉双腿盘坐在地上,手上捏着一根碧绿的草叶,来回拨弄。
她不说话的时候,眉眼间的自信与爽朗转化为另一种无可奈何的落寞与萧索。
风沙没能吹灭她眸中的光,而是转为一种更深层次的东西。
这样的她,光是看着,就忍不住上手轻轻抚平她蹙起的眉尖。
元尧臣只敢忙里偷闲,悄悄看她一眼。
李意清端着两碗茶水走来,伸手递给盛蝉一碗。
舒州茶叶丰富,潜山十里茶香不同,光是闻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盛蝉在悠然的茶香中微微淡忘了一些压覆在肩头上的重担,随着清风摆起了头。
口中哼着西北学来的曲调,抑扬顿挫,悦耳动听。
李意清一边小口地抿着茶,一边时不时望向她。
似乎想从蛛丝马迹的变化中,一点点拼凑挚友分别的三年。
世人常说人生能得一知己死而无憾,对李意清而言,盛蝉正是这样的存在。
她懂她的雄心与壮志,她也懂她的天下与民。
盛蝉眼角余光注意到了李意清投来的视线,道:“想学吗,我教你唱。”
“草原辽阔无边,羊群如云轻轻漫卷,风吹草低,金光洒满边……”
词简单,但吟唱出声,浑然浩瀚。
仿佛一刹那间,天地展现眼前,万物尽收眼底。
李意清跟在盛蝉的身后学,两句过后,忍不住道:“西北大营北移,现在那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是如汾州的烟火人间,还是熙州的群山覆雪,恍如仙境。
盛蝉不假思索道:“水草丰茂,牛羊成群,六月的时节,胡杨林高耸壮阔,在戈壁上排开,行军路上遇见绿洲,快意不比千金裘差。殿下,如果有机会,你真应该去看一看。”
去看一看和江南完全不一样的塞外风光。
李意清被她勾起向往之情,“总会有机会的。”
“对,对,总会有机会的。”盛蝉跟着点头。
*
盛蝉在舒州只待了两日,便带着浩浩荡荡的八百人离开。
李意清本准备去城外相送,可是汪青野刚好从江宁回来。
盛蝉骑上马,背着朝阳迎风回首:“相逢之日有期,何须争朝暮之间。意清,你不必相送。”
我不是怕你难过得会哭出来,而是怕我们两个抱头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