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今朝(374)
盛大将军在心中恶狠狠地提高了盛复银和盛复西的训练强度,面上沉肃道:“此行危险,行事一定担心,遇事不决,速速回报于……速速报给盛将军。”
盛蝉眼中真心实意流露出一丝笑:“多谢父亲。我和复银,必不负父亲重托!”
大军趁夜出动,脚步声阵阵。连睡梦中的李意清都像是有所感觉,颤颤巍巍睁开眼睛。
她身上还痛得厉害,手被包成了球,肩膀巴扎得厚厚一层,动弹不得。
元辞章一瞬不瞬看着她,见她醒来,眸中第一次流露出实质性的庆幸。
是喜悦,是庆幸,还有一丝被隐藏得极好的后怕。
天知道李意清像一片枯叶蝶般落入他怀中的时候,气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身上绽放着一朵朵血花,荼蘼又凄丽。
那是他距离自己仿佛要失去李意清最近的一次。
李意清见元辞章一瞬不瞬盯着自己,心中揣测他会想些什么。太多了,也许是汾州,也许是这次在皇兄的极力劝阻下还是毅然决然去了大夏……
她还病着,脑袋实在算不清,索性干脆不想了,努力想要抬起被包成一团雪白色球的手,引起元辞章的注意。
“元辞章,我饿了。”
她的声音沙哑,委屈又可怜。
元辞章的心忽然抽痛了一下,鼻尖酸涩。他伸手按住李意清不肯安分的手,将她的脑袋垫高了一些,端来热汤一勺一勺喂给她。
温度正好入口。
李意清乖乖张嘴,一口接着一口,吃得满足。
吃得开心的时候,她的眼角眉梢会轻轻翘起,把自己的好心情写在脸上。
元辞章喂完一整晚汤,见李意清依旧睁着湿漉漉的眼睛,对她道:“先缓一会儿。”
她刚醒来,一次性不能吃太多。
李意清有些遗憾地“哦”了一声。
等元辞章用水将碗洗干净,走到她身边坐下,李意清方才如梦初醒,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还有两刻钟,便是卯初。”元辞章伸手将她的发丝捋到耳后,现在她手被包成球,这些简单的小事都做不来。
李意清登时便想爬下床去掀开帘子探头张望,“都已经卯初了?怎么天色还是黑的?”
元辞章虚虚按住她,制止了她的行动,解释道:“这两天天色不好。”
李意清:“怪不得。”
她动作老实了下来,倒不是因为元辞章的压制,而是刚刚一个起身,扯到伤口,痛得她差点没哭嚎出来。
原先躺着还算轻松,现在就连躺着都痛。她一声不吭地捱着痛,泪珠在眼眶里面直打转。
她还是没忍住,小声地、带着哭腔道:“元辞章,我疼。”
元辞章伸手,在她惊恐的视线中伸手搭在她的胳膊上。
“哎哎哎……哎?”
李意清眼中对疼痛的惊恐变做诧异。元辞章的手掌温热,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按摩的,丝丝缕缕的热意顺着胳膊游走,瞬间舒服了不少。
这样揉,不消一会儿就会手酸,可元辞章没说,李意清也就随他继续揉按。
李意清身上的痛意减轻,心情好了不少,她时不时瞥一眼帘子方向,像是等待什么人。
元辞章看出她的小动作,却没有点出。
等待的时间太过无聊,李意清忍不住看向元辞章,想问他那天有没有看见她面对大夏主帅临危不惧,镇定自若的样子,可是又想起自己毫无把握从城墙一跃而下,若不是元辞章疾冲过来自己已经没了,又不敢多嘴了。
她怕被元辞章训斥。
设身处地,如果知道元辞章这么对待自己身体,她只怕是会气疯。现在元辞章还愿意温着性子照顾她,她还是不要自己往枪口上撞为妙。
期间李意清昏昏沉沉又睡了一觉,再醒过来的时候,外面一阵欢呼。
许三直挺挺冲了进来,脸上的喜色怎么都掩盖不住。
“公子,殿下,大夏的主帅死了!”
李意清终于听到自己一直想听到的消息,闻言,彻彻底底松了一口气。
她险些付出了性命的代价,若是夏侯承能够大难不死,她的辛苦岂非白费。
所幸,沿途的金粉标志,淬毒半年的鎏金发簪,都没有浪费。
李意清心中高兴,脸上却矜持:“你这般高兴,我还以为大获全胜了。”
“嘿嘿,”许三挠着脑袋,笑容满面,“大夏没了主帅,群龙无首,现在已经自乱阵脚,盛将军和复银将军带兵包抄,已经连下两座城池!”
李意清再也维持不住心中的喜悦,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元辞章。
“元辞章,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
首战告捷,两座城池。
元辞章看着要不是被纱布缠住,估计下一瞬就能鲤鱼打挺一样从床上翻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听到了,听到了。别乱动,手不要了?”
李意清不假思索:“如果天天都能听到这样的喜讯,便是手残废了,也没什么可惜。”
元辞章:“……胡说什么。”
第三日午后,大军班师回朝,喜气洋洋。
盛复银第一次带兵,回来见到众人像等待英雄一般聚在营地前欢呼,稚嫩的脸上嘴角越咧越大,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天地之中。
众人理解,却不代表盛大将军也愿意惯着他。盛大将军向他的身后望了一眼,沉声问道:“你姐……盛将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