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朝(60)+番外
裴行之温声笑道:“确然如此。只汐儿的东西是例外,用邮筒亦无妨。你慢些吃,本王尚有要事需处理,晚上再来瞧你。”
慕汐原还在怔神中,不想他最后一句话,偏生把她的思绪拉回。
相比晨光,从前她更喜霞色满天,更无惧黑夜。
可现下,她最惧的,却是这霞色后的无边暗夜了。
午觉后,慕汐把写给谢妩的信写完,方令霜碧将信送至浮夷轩。
管砚拿到信,立时便转手交与裴行之。
案几前的男人看了两眼,里头写的无非是些思念之情,以及阐述了她在淮州的现状。
“我心悦于他,阿妩无须担忧。若有时机,我定当回越州瞧你。”
满满一页纸,裴行之看到最后一行字,不觉微微弯起唇角。他明知这不过是慕汐为免谢妩忽入王府而怀疑的托辞,却仍是免不了心生欢喜。
一纸瞧完,裴行之把信封好递给管砚,淡声吩咐:“并无不妥,你且送去吧!”
“是。”
管砚立时将信送往驿站,并亲眼瞧着他们用邮筒封好,方驾马回府。
裴行之踏着夜色来到寄春馆时,已近子时。
守夜的鹿韭在外头正打着瞌睡,猛一惊醒便瞧见面前有个人影。她正欲大叫,一旁的管砚立时举起手上的灯笼,借着几圈暖光,她方瞧清了来人的模样。
鹿韭白了脸色,忙朝裴行之跪下,“参,参见殿下。”
裴行之掀眼望向屋内,淡声问:“姑娘呢?”
“姑娘亥时三刻便睡下了。”
裴行之的面色辨不出是何种情绪,只是沉声问:“为何把院里的灯都灭了?”
“姑娘说灯太亮,晃眼,便让奴婢尽数灭了。”
裴行之抬抬手,示意她退下后,方推门抬脚进去,脱下外衫搭在衣桁上,便直接掀了鲛纱帐躺进去。
只见慕汐正侧身对着墙,均匀的呼吸声隐隐传来,月白云纹锦被上薄薄的双肩却有轻微的抖动。
裴行之见状,深知她是在装睡,便伸手从身后揽住她的腰,俯在后颈上,似是倦极了般问:“本王不是说了,今晚会过来么?你为何还让人把灯全灭了?险些把我绊倒。”
没把你绊个狗吃屎,真是可惜了!
慕汐险些要脱口而出,然话到了嘴边,她仍是硬生生转了话头,“鹿韭应当与殿下说了,灯若是太亮,我睡不着。所以便让她们全熄了。”
身后陷入了沉默。
片刻,有手要往她衣襟里探,裴行之那含着些许暧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汐儿既睡不着,那便做点事消磨消磨。”
慕汐立时止住他的手,略显慌张地道:“别,我......有睡意了。”
兴致上来了,男人容不得她反驳,翻身便压了上去。
又是一夜春宵。
翌日慕汐醒来时,裴行之早已不见了踪影。
霜碧掀开帘子,伺候她起身洗漱,一面道:“姑娘可醒了。今儿是上巳节,殿下离开时说了,待您用过早膳,便要一同往法嘉寺去祈福。”
慕汐对这个并无半分兴趣,奈何拗不过裴行之,便只得应下,用过早膳后,便与他一同登上马车往法嘉寺去了。
法嘉寺位于城郊十里外,路段虽有些偏僻难行,然因其于祈求姻缘一事上十分灵验,是以慕汐见路上仍有各色男女正往法嘉寺的方向行。
及至寺里,因住持闻得淮州王要来,早早便命人备下禅房。两人在一小僧人的引领下,先入禅房歇过,方到大雄宝殿上香。
做完这些,已至晌午。
有僧人端来斋饭,慕汐胃口不大好,这原是她平日里便爱吃的素菜,却因昨儿累得太过,便实在吃不动了。
裴行之见状,不由得打趣儿她:“汐儿胃口这般差,可是昨晚累着了?”
慕汐忍着腰肢上的酸软感,郁闷至极地剜了他一眼,嗔怒道:“佛门净地,还烦请殿下能闭上这张嘴。”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裴行之却最爱见她这般模样,嗔忿他时比那木头样儿有趣儿得多。顿了片刻,他继而道:“寺里有位师傅,卜卦问缘最是灵验。待会用完饭,我们同去算一算。”
想不到裴行之也好这些。
慕汐闻言,讪笑道:“殿下可听说过一句话,求人问道比不得自己本事在身,卜卦问缘比不得自己做主。殿下有这样的好兴致,我可没有。您去吧!我倦了,要歇会。”
一面说着,慕汐放下银筷,当即和衣躺在榻上。
裴行之被她怼得一时没了话,只抿唇沉着脸。
从前他也是不信那满天神佛的。
只是现下为何会成了如此?
裴行之不愿再往下思量,他有些烦躁地蹙了蹙眉。
半晌,男人把面上的情绪掩下,率先打破沉默,起身道:“既是如此,那便回府吧!”
慕汐应声儿而起,两人一路无言至回府。
她待裴行之原也没什么话可说,若非他的胁迫,她和他终归不是能走到同一线上的人。
慕汐知晓裴行之应当是气极了,从法嘉寺回来后,他竟出乎意料地一连有近半个月没再踏进寄春馆。
没想到单那几句话便有这般大的功效,慕汐很是后悔,她真该说上一箩筐,好令裴行之再不踏进寄春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