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些不习惯了。

沈知换了拖鞋，不可避免地又想起那个竹楼……

他晃了晃脑袋，要忘记啊……

冰箱里什么都没有，除了几瓶水，零星地点缀着空落落的空间。

沈知随手泡了一袋泡面，拿出刚买的新手机开机。

泡面泡好了。

速食料包和油炸面饼堆积出来的味道，沈知吃了两口就没胃口了。

被谢回的手艺养叼了，再吃这些东西便总觉得委屈了似的。

沈知嗤笑着，又嘲讽着自己的身体，真贱啊。

手机屏幕亮起，沈知一一登录社交账号，消息栏里一堆红点。

这个……除了陈萧和林在予发的消息外，沈沅也发了一堆……

烦死了。

不想回。

沈知倒掉剩下一半的泡面，窝在沙发上，静静地发呆。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来了，沈知懒洋洋地依旧坐着，任由电话铃响着。

一定又是沈沅，不想接……

脊背处传来一阵刺痛，从后颈传到腰间，像是有千百只虫子在啃咬着脊椎骨，疼痛骤然袭来，打了沈知一个措手不及。

他好像感受到自己的骨头被虫子啃断了，一点一点、一段一段吃掉，啃咬到脆弱敏感的神经，很痛。

奇怪的痛感让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摸了摸后背，皮肤很光滑，骨头也是好的，那些都是错觉。

但疼痛还在继续，告诉着沈知这是真实的，难不成是痛觉感受器出了问题？好疼……

电话铃还在不依不挠地响着……

半晌，铃声自动断掉了，紧接着又重新响起，对方似乎要一直打到沈知接为止。

这样来回几次，沈知疼得蜷缩成一团，等稍微松快一点了，才不得已才伸手捞过手机，仔细一看屏幕……

妈妈？！……沈知瞳孔骤缩，背后的疼让他浑身都无力，手指却提起劲来连忙点了接听。

“妈……”他虚弱地呼喊着，乞求救助。

“你个扫把星死哪里去了！！皮硬了是吧玩失踪？？？……“电话里传来李娅芝的咒骂声，似乎异常生气，“长大了？现在干什么都一声不吭的，连劳资都找不到你了，想死啊你……”

沈知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身上的疼痛渐渐消迷，心里却泛上了更加可怕的苦痛。想要说出的话语哽在喉咙里，再不见天日。

有些话，他总喜欢憋着，但他也会疼，会难过，会想要倾诉。

虽然李娅芝待他算不上多好，但这么多年给他吃喝，给他穿，给他住，作为一个继母，说实话愿意收养他已经是够好了的。

二十多年，又怎么会一点感情也没有呢？更何况那是沈知在世的唯一称得上亲人的“妈妈”。

是“妈妈”啊，受了委屈的小孩听到妈妈的声音就会流泪，沈知的泪死死地停在半途，被利刃硬生生反刺回眼里。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沈知！你弟弟不见了！！！”

“他不见了……”不见了就不见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啊……你能不能关心关心我啊……

“你弟弟说要跑去山里找你，现在还没回来！沈知！沈沅要是有什么差池……你等着！！”

李娅芝愤怒地挂断了电话，沈知盯着空白的手机屏幕，唇边扬起了苦涩的笑。

啊啊……这么多年了，李娅芝的偏心沈知最清楚不过了……怎么还是会难过啊。

沈知点开刚刚忽视掉的消息，沈沅给他发了99＋，最新消息——

沈沅：哥，你在哪里？

沈沅：哥，我到南山了。

沈沅：哥，今天进山了，我一定会找到你。

沈知给他打了个电话，嘟嘟嘟，没人接，一连打了好几个，沈知才惊觉害怕。

如果……如果沈沅真出了什么事……

沈知蹭地站起身来，焦急地在房里打转，他知道，也许最好的做法是立刻去找沈沅，说不定……

但他好不容易才从南山里出来，他不敢再回去了。

怎么办啊……

进退两难，无从下手。

沈知啃咬着手指甲，指尖被牙齿咬得鲜血淋漓，他却毫不在意。

焦急、无力感、恐惧和无所适从紧紧裹挟着脆弱的神经。

沈知穿上鞋，带上钥匙，开门。

他发觉自己好生悲哀。

从什么时候起为了所谓的亲情，将自己看的一文不值……

从小李娅芝告诉他，沈沅是家里最重要的孩子，你死了沈沅也不能有事，沈知接受了她的偏心，从小到大在沈沅的事情上谨小慎微，生怕出一点差池。

沈知不会成为李娅芝心里的首选，但是他却是某人心里的唯一选项。

没有前提条件，没有取舍，没有勉强而为，只是因为他是沈知，仅此而已。

他突然有些想通了。

电话再次响起。

这次不是李娅芝，而是失联的沈沅。

沈知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心里泛起几分难以言说的感情，他接通了电话。

“哥……？你还好吗……”

“沈沅 ，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妈妈又打电话说你了？我给她说了这是我自己要去找你的，哥，我好担心你，我太害怕了，对不起……”

沈知听着对方不停地道歉，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没事了就给妈妈打个电话吧，挂了。”

“等等！等等…我受伤了……”

“受伤了有医生，与我何干。”

“哥……我腿断了……在山里摔断的，我需要人照顾，哥哥，你来照顾我吧……。”

“沈沅，我不要。”我拒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