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厌她,我装的(45)
记起曾经她以为永远孤寂,永远深藏于心底,永远不复见天日的难言心事。
可世事无常,顾淮安亲手剥夺了她靠近林知韫的机会,又亲手将这些机会悉数还给了她。
一切恩爱会,皆由因缘合。
顾澜清轻轻一笑,抬手去轻抚她的肩,另一只手将杯子递给她,“喝药吧。”
林知韫抬手接过,心里正乱着,顾不上其他,抬手便将那枯褐色液体一饮而尽。喝的时候甚至连那味道都没尝到,只是喝完后舌尖泛着苦涩。
眼前人是她妈妈的继女,是她名义上的姐姐。林知韫心上的柔软忽而被玫瑰刺深深浅浅扎了几下,隐隐疼痛又苦涩。
顾澜清见她喝完,要去接她的杯子,却见她的手绕开,径直将杯子放在了茶几上。
眼底由笑意转为黯然。
林知韫面上愈显苍白,双手撑住沙发要起身。顾澜清眼疾手快要扶住她,却见她偏过头去,虚弱一句:“我先回去睡觉了。”
并作势要甩开她的手。
顾澜清意识到她可能因为刚刚轻轻一吻生气了,回忆杀也没用吗?
气氛尴尬,顾澜清本应识趣地放她离开,可她此时却不能就这样放她离开。因为她的脚崴了。
想起她刚刚去卫生间的路上一瘸一拐的样子,顾澜清同她僵持着,仍轻拉着她的手肘,柔声说了句:“先上药再回去休息吧。”
林知韫却摇头,另一只手去将她的手抚开,“我自己回卧室上,你先睡吧。”
语气很冷,但异常坚定。
顾澜清心下一沉,轻叹声气,弯腰取了红花油给她。
林知韫取了红花油,在她的注视下,仍一瘸一拐地缓步走向卧室,背影虚弱又倔强。
顾澜清望着那轻轻合上的门,久久未回神。又偏移视线,看向那个书架顶上。
那里放着红木盒子,以及她顾澜清的海报,与她在嘉城看到的是同一张。
当年在某个新年之夜,二人定下约定,如果不在彼此身边,要带上对方的照片。
顾澜清是遵守约定随身带上她的小像,却又不仅仅是为了遵守约定。
林知韫看似是遵守约定,可若她真的讨厌顾澜清,或者说她的心中没有半点顾澜清的痕迹,何必去遵守这样一个无人查验的约定呢?
韫韫心里应当是有她的,顾澜清想。
无论韫韫是将她当成一位重要的朋友,或是退一万步说的,将她当成姐姐。
那又如何?她的身边又没有别人。
顾澜清想到昨晚“醉酒”时韫韫倾身拥抱她的样子,想到她将她拦腰抱起的力道,痴痴笑着,慢条斯理地收拾桌上残留着药液的鹿角杯子和凌乱的药箱。
而在门的里边,林知韫正坐在地毯上,忍着疼痛一点点地给脚踝抹药轻揉。
她不禁想,要是顾澜清给她上药,是不是比洗耳垂时更煎熬。
想到那个场景,林知韫摇了摇脑袋。
鬼使神差的,林知韫脑中又闪过一个荒唐的问题,如果顾澜清不是她姐姐,自己会喜欢上她吗?
林知韫学着顾澜清轻叹声气,虚虚一笑,世界上哪里来那么多如果呢?
许是喝了药的缘故,这次入睡容易了许多,但睡前脑子仍旧是一团乱麻。
在梦里,林知韫忽而感觉自己又回到那雾阵当中,但这次与在嘉城的那次不同。
这次,顾澜清似乎化作了轻雾淡云,林知韫的身前是她,身后亦是她。
但同样地,雾不散,云不开,她挣不出来。
猛然惊醒时,天已大白。
一转眼,那梦中缠绕着她的人,此时正趴在床边。顾澜清的面上似乎覆有柔雾,有如晨光曦月之美。
梦中惊醒的余韵未散,林知韫的心脏延续极速跳动。
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在这里坐了一夜么?
林知韫盯着她的面颊,呼吸也小心,生怕惊醒了她。
可若不惊醒她,便由着她在这里继续睡么?
意识清醒,林知韫从被子中抽出左手,刚想去拍她的肩唤醒她。
可顾澜清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动静,缓缓抬起头来,林知韫的手僵在半空中。
顾澜清迷蒙的眼对上她的,“你醒啦?”声线喑哑。
林知韫轻点了头,又听见她开口:“抱歉,我担心你的情况,就...擅自进了你的卧室。”
听到她在解释,林知韫莫名心上一疼,缓声开口:“我好多了,谢谢。”
顾澜清轻抬手背贴到她的头上,松了口气,“温度不算很高,再量一下吧。”
顾澜清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体温计来,用力甩了几下,递给她。
林知韫呼吸一滞,她随身带着体温计,难道...“夜里你也给我量过了么?”
林知韫径直将心里的疑惑问出了口。
韫韫是将她当成了登徒子吗?
顾澜清捏着体温计的手指一僵,随即温声道:“没有,我贴你额头估计的温度。”
人工量的,林知韫为自己误会她而感到羞愧,僵硬着手接过她手中的体温计,“昨夜麻烦你了。”神情有些扭捏。
“举手之劳。”顾澜清浅笑,心上却是难言的酸涩。
五分钟的静默,五分钟的同·房异思。
林知韫估摸着时间将体温计取出,自己抬手放到眼前,“37.6度。”
“那今天请个假好吗?在家里休息一天。”
“嗯。”林知韫取了手机在系统里提交请假申请,给陈尧青知会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