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算(46)
皮蛋被按在菜板上来回滚了两圈,剥壳轻松完整,路梨矜另取了把小刀,用水冲过才切,手起刀落,没有沾染到流心的蛋黄。
路梨矜把料都备好,才看向楚淮晏,骨节分明的手指掌控着白。嫩蒜瓣儿,剪得干净的指甲正一点点的撕着白色薄膜,青。筋脉络微微起伏。
她忽然有点儿后悔让这人剥蒜了。
谁家好人剥蒜,剥得这样色。情啊?
“咳。”路梨矜虚咳出声,冲他讨要,“这样就可以了。”
楚淮晏放到她掌心,温声讲,“还有点儿没剥干净。”
路梨矜横刀轻拍,再去拾起那层白膜,“好了。”
“既然如此,梨梨为什么还让我剥?”楚淮晏勾唇,懒洋洋地问。
路梨矜一噎,楚淮晏也没追问。
菜刀剁蒜的“嗙嗙”声回荡在厨房内。
直到将蒜末扑至黄瓜上,路梨矜才开嗓,缓慢地挤出句,“因为想你多陪陪我。”
早起赴约、尴尬祭拜、寺庙祷告。
都不过是想你多在我身边陪陪我,仅此而已。
“我几时没有陪梨梨了?”楚淮晏掐了烟,意味深长地捏着她的后颈,长指不轻不重地掐着块皮。肉把玩。
路梨矜扶着橱柜勉强站稳,用轻到可以忽略的鼻音答,“是吗?”
楚淮晏把问题扔回来,“不是吗?”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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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粒在沸水中翻腾、爆出米花,路梨矜和楚淮晏在接吻。
她学不会如他般举重若轻,不能把情话说的绵。软婉转,于是路梨矜选择扭过头来亲吻楚淮晏。
鼻尖时不时的触碰,唇齿相依时才感觉到这个人真切而短暂的,是属于自己的。
路梨矜清楚的认知到自己在做些什么,边唾弃,边竭力捉紧。
漫长的吻终止与粥锅的扑溢。
楚淮晏用沾湿的厨房用纸包着,把锅挪到另一侧的炉灶上,为她收拾残局,戏谑讲,“梨梨这手艺,还有待进步啊。”
路梨矜搓了搓鼻尖,她的手艺是不太好,父母去世后,基本是奶奶一个人抚养她。
平素学业忙碌,近乎十指不沾阳春水。
现有的厨艺,还是假期里缠在奶奶身边看会的,都是些简单的清粥小菜,再进阶一点儿的都不太行。
“那你喜欢吃什么。”路梨矜搅着粥喃喃,“我学还不行吗?”
楚淮晏轻拍她的脑袋,“不用,我舍不得。”
水蒸气熏得人眼睛发酸,路梨矜把锅盖半斜防止再扑锅,回身凝视楚淮晏。
甄乐的名字就在唇边来回打转,被路梨矜硬生生的吞回腹中。
“你想问什么?”楚淮晏有双深邃漂亮的眼睛,仿佛有看破一切的力量。
路梨矜长睫颤动,“你喜欢吃醋吗?”
楚淮晏笑笑,没正形地回,“只要是梨梨做的,我都不挑。”
于是她又往蓑衣黄瓜里加了些醋。
或者这是与楚淮晏吃得最后一顿饭了,路梨矜想好好吃完。
被冷冻过的粥米容易熬碎,她又往里加了一指捏的面碱用来增稠,出锅前放了皮蛋碎和浆好的肉丝,关火,盖锅盖焖熟,最后佐以鲜嫩翠绿的葱花与香菜碎出锅。
一粥一凉菜,出离的简单。
路梨矜与楚淮晏对坐,热气升浮,午后的阳光蔓过半张餐桌。
某个须臾里,她是真的祈求过此刻长久的。
皮蛋与肉丝碰撞,发生奇妙的化学反应,入口鲜香醇厚;蓑衣黄瓜腌渍得当,酸辣开胃,楚淮晏一连喝了三碗粥才停下。
路梨矜把着一碗还没见底,慢吞吞地用汤勺搅着粥,眉眼低垂,看着就是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路梨矜。”楚淮晏低声唤她的名字。
路梨矜抬眸,眼底闪过丝不自在,她抢先问,“好喝吗?”
楚淮晏捻了张纸巾擦嘴,颔首答,“很好喝。”
“那就好。”路梨矜弃勺端碗,仰头将剩得粥喝光,大有种英勇就义的架势,直接把楚淮晏看笑了。
“怎么?”楚淮晏朝后仰,慵懒地瘫坐在椅子上,神色寡淡地开嗓,“吃断头饭呢?阎王让你三更死,你准备二更报道,给领导留个好印象?”
心事被戳破,路梨矜叹了口气,“我帮你把碗洗了?”
“……”楚淮晏见过的人很多,形形色色,求名图利,唯独没见过,纯粹到陪他吃饭,末了准备洗个碗再说告辞的主。
他反手敲了敲桌板,征求意见道,“不再陪我一会儿?”
路梨矜撑着桌子与他对视,圆润的杏眼里荡着层雾气,楚淮晏觉得自己只要再多说半个字,那片雾就会化成水汽,擦过脸颊,哄起来会更费劲。
僵持不过半秒钟,楚淮晏起身,横腰抱起路梨矜,把人扔进柔软的沙发中,俯身压下去。
清淡的檀木香混着苦艾酒的气息,路梨矜目不转睛地盯着楚淮晏,温热的吻落在额前、眼睑、鼻尖,最后是脸颊。
虔诚而不带一丝情。欲。
是算是挽留吗?路梨矜咬不准,她过往的感情经历如同张白纸,遇到楚淮晏后才开始逐渐被着色。
“你。”路梨矜的手推搡着楚淮晏精壮的胸。膛,“想做什么?”
楚淮晏混不吝地在她脸上吹气,“陪我午睡?”
路梨矜别过脑袋,念叨着,“你可以自己睡。”
楚淮晏又啄了下她的侧脸,“梨梨口是心非的样子真可爱。”
他单膝跪在沙发一角,与手臂互为犄角地把路梨矜锁在怀抱中,路梨矜试图挣脱,楚淮晏却纹丝不动。
路梨矜从那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睛里,望见脸颊绯红,满不自在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