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树花开(136)
“……”
“你明不明白?”
“我想吐……”
第66章
来不及出去,车子停下刚打开车门,她就探了出去,吐得稀里哗啦。
宋栾树在她身后替她抓住头发,拍背,抽了纸巾给她擦嘴,动作一气呵成。
用过的纸巾盖在她吐出来的污秽上,又打开储物箱,拧开矿泉水给她漱口。
沈温瓷直起腰,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水,才慢慢缓过来。
宋栾树替她收拾掉秽物,面容上看不出什么大的情绪起伏。
相比于生气吵架闹矛盾,对于他而言其实更多的是自责这种情绪,他会将所有的问题怪到自己头上,他抿唇沉默的时候,其实心里的心疼和自责一波胜过一波。
很心疼。
真的心疼……
沈温瓷坐回原位。
他的手用来照顾她不得闲,松开她的头发,指尖从脸颊划过,勾着头发,划到耳后整理得漂亮,要将她看得清明。
“好点了吗?”
她点点头,身体望他那边倾斜过来,宋栾树顺势抱住她,把水放下。
“还有哪里不舒服?”他的声音柔和,还夹杂着浓浓的担忧,“我们去趟医院好不好?”
“不要。”她低声,头往他怀里挪了挪,一副粘粘腻腻的样子。
宋栾树纵着她,把她抱上了车。她身上穿着件米白色长袖薄衫,看起来随意简约,偏浅偏软的色调都很挑人,一不小心就显得邋遢,她穿起了却慵懒自得。
他觉得她的衣服太薄,骨节分明、瘦削修长的手指包裹住她的双手,凉凉的,轻轻的,声音听不出起伏:“那两个人是谁?”
“你不是知道吗?”
“我的意思是,你需不需要为他们求情,不然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
沈温瓷停顿了一下,宋栾树也不着急,只是担心她夜里受凉,升上了车窗。
没了冷风灌进来,车内暖了了不少,沈温瓷整个人都松了松,良久,微微叹了口气,“如果非要叫,他们应该算是我的弟弟妹妹吧。”
宋栾树没有插话,等她继续说。
“我让周游把怀表都还回去了,其实,我大概可以感觉出来他们为什么来找我。知与发展到如今这个体量,我出手帮一回并不是难事,但我要考虑沈家……”
未说完的意思,宋栾树也听出来了。沈家养她、育她、扶她、立她,对一个子孙所有的好都给了,而这一切并不是为了让她回头扶持抛弃她的人的。跟紧要的是,这些人的出现也不是为了所谓的真情。
索性沈温瓷也不是十分在意,今天这一遭,反而引得她厌烦。
她还想说什么,只听他淡淡得声音忽然响起:“那我自己看着办。”
她抬眸,看进他的眼底,倏忽轻笑出声。
这人看着冷血又高傲,其实他最心细最胆小。古人常说一语成谶,口生业障。那个马家,千不该万不该都占了个生恩,沈温瓷如果真的开口让他打压,反而徒增怨怼。
他是怕世人谈起她不占理。
二十几年光景走过,直到如今,直到此刻,沈温瓷才真正体察出,原来宋栾树是一个人如此温柔的人。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她的无情,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无情对自己也不例外。
但他毫无顾忌。
沈温瓷看着眼前人,清楚的意识到一个事情:宋栾树的有情,已经深到令他可以忽略自己的无情。
面对他,她忽然感觉惭愧。
这样的宋栾树,沈温瓷毫无招架之力了。
感情两个字,即便她再一次抽身,宋栾树也不会让她如意的。
她照旧窝在他的怀里,眼神有些涣散,“宋栾树,你要照顾我一辈子吗?”
“你愿意的话。”
他的回答没有犹豫。
不再像当初沈温瓷一遍遍问自己喜不喜欢他一样避重就轻。
当初沈温瓷出国留学,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宋栾树的判断标准。
老爷子的青睐和重视一度让他很有压力。十几岁对人生还没概念,但身边的人容不得他去想什么人生概念,他的人生,前程远大,只要按照既定的路线走,云程发轫,尽头一定会是繁花似锦。
没有沈温瓷出现的日子里,宋栾树反复在想的就是:自己应该拥有这样的人生才会满意。
他至今没有答案。
今晚生死一刻,他得到的结果是,没有沈温瓷的人生他无论如何都不满意。
他望着沈温瓷,把问题抛回去:“你愿意吗?”
有时候沈温瓷确实很享受被照顾,比如现在。
沈温瓷自从冰库那次之后,就落下了病根,每次风一吹就会头痛。医院也检查不出原因,要么说抵抗力差,要么说心理压力造成的。
她每次头疼都很遭罪,坐着躺着趴着都很疼,疼到怀疑人生。疼得受不住了,就吃止痛药,止痛药不管用就闭上眼装死疼昏睡一天。
人生病的时候可能真的会格外的脆弱,身体脆弱,内心脆弱。是宋栾树每次都守在床边,喂她吃药,喝水,喂她吃饭,反反复复和她确认是否有事。
用他的紧张打消她的委屈,让她觉得就算生病也没有那么糟糕。
年岁渐长,陪伴的意义变得越来越重要,时光就像筛子留下最真的人。
“那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在一起了,你还会愿意照顾我吗?”她声音轻柔,终究没敢提分手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