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树花开(50)
吃完饭,二舅妈带她回房休息。
沈温瓷在这里有自己的房间,确切的说是姜忆的房间,妈妈过世后也没有改变,沈温瓷来了就给她住。
进入房内,厚厚的金红花纹地毯一坐不染,墙体皆装饰着明快的玫瑰金墙纸,精美的水晶吊灯晃得人睁不开眼。
房间沙发和茶几皆是干净的月牙白色,用金纹雕饰。角落里摆着一张贵妇椅和一台留声机,以及一台精美的立式钢琴。
留声机是妈妈的,钢琴是阿嬷给她买的。
露台是开的正盛的粉蔷薇,娇艳欲滴,一看就是有人精心打理的。
沈温瓷只有在这时,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心里那颗自从苏云意出现就积压的大石头,下面忽然出现了支撑的桩,让她有了喘息的机会。
休息片刻之后,沈温瓷给周游打了个电话,“帮我查一下少龙的行踪。”
“少龙?你那个保镖吗?”
“对。”
“你居然没带保镖去京城?”
是啊,神奇。
自从那件事之后,她身边出来离不开人的,这次居然跟着宋栾树跑了这么多天,她都没察觉身边怪怪的。
也不知道是她对他戒备心太低,还是她好了伤疤忘了疼。
晚上饭后,阿嬷和爷爷出去散步,二舅妈先前约的美甲师上门,二舅妈非要拉着她一起做,正在聊款式,大哥就回来了。
“阿瓷来了?”
“哥哥,你看这个样式好看吗?”
大哥语塞,这小女孩的东西自己怎么知道,转眼就看二婶瞪了他一眼,点头,“好看,阿瓷肚子饿吗?我从隆丰带了你喜欢的糕点。”
隆丰的糕点师以前是沈温瓷奶奶家帮佣的徒弟,师承一脉,味道也很像,自从奶奶离世,沈温瓷已经很久没吃过了。
但晚饭被阿嬷夹了太多菜,姜家又有不能剩菜饭的规矩,沈温瓷到现在都还有些饱。
“晚点当夜宵吧,我现在不行。”她面露难色。
大哥了然。
姜家只有一个独生女姜忆,算来算去,孙辈也是只有一个沈温瓷是女孩。小妹妹又早早没了母亲,从小他们就让着她,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都紧着她,这会儿第一天来家里,估计是被投喂饱了。
成绩是隔天中午十二点公布的。
家里几个人围着她的成绩找学校和专业的时候,沈温瓷正在接宋栾树的电话。
“我今天可能过不去了。”
“哦。”
“你外公他们给你选了什么学校的?”
沈温瓷回头看正在争论不休的大哥二哥,“还不知道。”
窗外不知名的树长着茂盛的冠,微微一动,就知道风来了。
良久。
他说:“沈温瓷,留在京城好吗?”
宋栾树想起了六岁那年,沈温瓷去楠城的情景。
那是沈家奶奶葬礼后的第二天。
两人再见面,是在飞机上。
小栾树第一次知道小丫头的眼泪像是贝加尔湖的水,说是湖,却要用海才能丈量。
那眼泪是断了线的水珠,止都止不住。
小栾树看她哭得心烦,“你怎么老哭?能不能不哭?”
“你是不想离开你奶奶?你都多大了,还这么粘人。怪不得你奶奶要把你送到楠城去。”
小温瓷原本不理他的,一听就怒了,“才不是!我奶奶才不是因为我粘人才送我回楠城!”
小栾树不明白她为什么哭这么惨,他奶奶也跟沈家奶奶这么好,会给他买好多吃的玩的,但奶奶不在的时候,他也不觉得有多难过。
“我奶奶死了。”
“死了?不就是旅游去了。”小栾树那时候不理解什么生死的,他们跟他说不见就是出去旅游了。
小温瓷从来没见过小栾树的奶奶,自然以为他奶奶也跟自己奶奶一样。
“你个傻子。我们的奶奶永远不会回来了!永远!”
“……你胡说!”
从东经116到东经112,三个半小时,俩人交替着哭。
从鬼哭狼嚎到小声抽泣,抽着睡着了,又哭着醒来,一个醒了又吵醒另一个,接着鬼哭狼嚎。
以前小反抗不了,现在他希望她可以留在京城,别回那个楠城沈家去了,那些人只看得到钱,还要说他的温温是假的。
“你留下来,我们可以一起上学,一起参加社团活动,一起去比赛。你放学我可以接你,做美甲看电影逛街这些我都可以陪你,你所有的问题,我都可以帮你解决。”
“很诱人的条件呢。”她笑。
宋家,有一棵栾树。是他刚出生那年,宋老亲手种下的,如今十八个年头过去了,一直被照顾的十分茂盛。
宋栾树挂了电话,身后正站着一个男人,身材高大挺拔,行为做派很优雅大方,指节夹着烟,见他转过身,不动声色按灭了烟。
“爸,谈完了?”
确切的说,宋栾树应该称呼这个男人为大伯,只是宋栾树被过继给了他。
宋思明摇头,一脸苦恼摇摇头,“跟你爷爷讲不明白,正生气呢,你进去劝劝吧。”
宋栾树脚步一顿,“那我还是等会儿再去吧,我要说的估计也要被你爸骂。”
“……”
宋思明眯眯眼,望着眼前朝阳般的少年许久,忽地敛颚笑了,少年心事多明显。
宋思明转业后从商,平时很忙,后来电话来了,临走前让宋栾树有事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