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树花开(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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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落地,来接机的是宋明。
他衣衫整洁正派,估计是刚散会就过来,手里还拿着文件在看。
宋栾树做进后座,两人寒暄了几句家常,晚风吹过,宋栾树喊了一声爸。
宋栾树很少喊宋明爸爸。
他用这个称呼,似乎想要唤醒一点宋明对自己的怜悯。
“我想跟着你。”
宋明闻言,忽然沉默的转头看向他,那眼神分量十足,只一秒,收回目光后沉沉叹口气。
“我去和你爷爷谈。”宋明笑了笑,“宋家有我一个反骨仔就行,你别去触老爷子的霉头,老宋家总归都是你的。”
“爸,那不一样的。”
宋明发觉少年的心事越发难猜,“什么不一样?”
望着窗外疾驰而过的树影,宋栾树想起临行前沈温瓷说的话。
她说,感情于之她,不过是生活的调料品,只有感情不是负累的时候,才有意思。
“我们天生熟悉这套为男性而设的游戏规则的,只需要按照主线任务走,终点一定会有一个等待被拯救的公主。”
可是她不一样,如若不参与主线任务,可能既做不了公主,又落入一片永远解锁不了的地图。
人人都喜欢你漂亮,温柔,但宋栾树只希望她强大。
“阿树,有时候太过在意,会让人忌惮。沈温瓷身后是姜家,人人都知道你待她不同,包括她,你的底线她一清二楚,可是她想什么你却无从所知。”
一个人行走江湖,除了真才实学的资本,还得要有手段,以及自控力。
对感情的自控力。
三言两语放出来,已是宋明的教诲。
宋栾树声音低下去,“可若她无人在意,我会不开心。”
十丈红尘,他喜欢的女孩子,总有左右他的力量。
一室寂静。
少年赤诚,让人怎么忍心唱衰。
宋明笑了笑,一派轻松,“那爸支持你,追女孩子是得主动一下,不能总让她先找你。”
追女孩子什么的从宋明口里说出来,宋栾树掩饰的摸摸鼻子,这也太直白了点。
宋明嗤笑,“付晋不说,你爷爷可能不知情,但我消息灵着呢。初三那年你出去比赛,压力太大跑出去,不就是沈温瓷去找你回来的?毕业那晚,两个人在操场被教学楼上的学弟学妹用手电筒撵着跑。”
宋栾树脸一阵青一阵红,窘迫起来。
人生海海,先有不甘,后有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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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留学,地狱开局。
沈温瓷成天不是写报告,就是在写报告的路上,每天都忙的不可开交。
两人都很忙,只是宋栾树时不时总要膈应她一下。比如在她赶论文焦头烂额的时候给她发大海的照片,在她即将入睡的时候突然来个电话问她吃了没,诸如此类。
出国第三年,沈温瓷收拾包裹润回家过年,霍望远在西南上大学,那时恰逢沈明霁离婚,家里冷冷清清。
霍望远不知道去哪个同学家玩,带回来十几只乡下鸡,成天在院子里咯咯咯咯。
白天咯咯吵死人,晚上上了餐桌,看着连吃九顿顿鸡,沈温瓷愁眉苦脸。
“沈温瓷,李妈问那石头怎么办?”
“啊?”沈温瓷还在愁晚上的鸡是白切还是手撕,随意挥了挥手,说:“随便吧,别白切就行。“
霍望远:听不懂她在胡言乱语什么。
“要不要我找个师傅帮你开石?”
沈温瓷诧异,一脸疑问,“杀鸡要什么师傅?”
“我说石头。你房间那个石头。”
霍望远顿了顿,“你该不会不知道吧?这是宋栾树让周游给你的生日礼物,我还以为你跟他吵架故意视而不见呢。”
嗯……都没张嘴,她是真不知道。
夏天会周而复始,该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又是一年毕业季。
时穗拍毕业照那天,沈温瓷前一天跟她聊天说要答辩回不来,本来想改天拍的,但闻钊几个朋友们约好了过来捧场,也不好改期。
时穗这几年也变了很多,那头桀骜的红发已经成了稳重的黑,大三那年去她爸公司实习第一天就被保安挡在公司外,也是流传了一段历史。
大家拍照比耶,心照不宣的给沈温瓷留了位置。
在倒数三秒时,沈温瓷却突然出现弥补了空位,盛夏阳光下,她微笑起来,山水温柔,一如初见。
像是冥冥之中又心灵感应,她们齐刷刷回头,尖叫,跳跃,相拥而泣。
被挤到一边的闻钊:“……”
校园一角的树下,阳光透过叶间的缝隙酒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看不出花样,但觉着丝光熠熠,倏忽间,那花朵枝叶便浮凸出来,华美异常
她身穿一件素白色的裙衫,腰间系着一条浅蓝色的缎带,长发如墨披散而下,清冷的眉眼,像两江柳叶丛中的清泉,整个人显得十分清冷淡漠。
她静立不语,眼观鼻、鼻观心,就仿佛与周遭这纷繁嘈杂格格不入。
电话里,宋栾树正在抓狂。
“你在哪?”
“京城啊。”
“你一声不吭回去,不跟我说?”
“今天时穗拍照啊,付晋说你还有会要开。”
“那算什么!我他妈的过来陪你答辩,你抛弃我!”
“抛弃什么的,也太难听了。”
“就是抛弃!我要报警抓你!”
“祝你顺利。”
“沈温瓷!”
时穗在不远处招手喊她,沈温瓷没说几句就挂断了,跟时穗在室外晒了一下午,又有时差,晚上就没跟她们一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