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妈妈呵呵一笑:“饭桌上别人问你家女婿什么出身?荒山老林的出身。什么学历?没学历。什么背景,一穷二白的背景。”
冠姓权对阮妈妈毫无吸引力。
而且她是价值观偏正统的人,她喜欢的“优质”男就是贺岭那样的,家庭好,学历好的。这样的孩子不管外出工作还是继承家业,都行,都好。
而廿七这小伙子……阮妈妈也承认,她其实也挺喜欢他的谈吐风仪甚至相貌的。但他真的,不光是穷不穷的问题,他这个出身就有点邪性。
简直是小说一样的情节了。
阮卿其实暗搓搓期盼廿七能半夜悄悄爬她的窗户,就好像在老梅沟村那样。
有种反抗家长的叛逆快感。
结果等了好久,等睡着了,廿七也没来。
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的阮卿:“……”
恨得牙痒痒。
也太老实了吧。
在阮卿父母的眼皮子底下,廿七哪敢不老实呢。老老实实在客房里住了一晚上,决不节外生枝。
他惯于在天亮时就睁眼,很早就醒了。
阮卿家比江城的小区好的地方是有大院子,私密性很好。能在院子里练功。
廿七正晨练,听见动静,他站起来转身,阮爸爸刚好从房子里出来,正看见他。
“起这么早啊?”阮爸爸有点诧异。
因为时间真的很早,中老年人觉浅觉少,才起这么早。年轻人要是不用上班,都是恨不得睡到天黑去,天黑再起来熬夜。
很少看到不用上班的年轻人却起这么早的。
“习惯了。”廿七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得练功。”
阮爸爸这才想起来,这小伙子之前是在山里过野人生活的。他点点头,称赞:“其实这样健康。现在的年轻人都晨昏颠倒的,夜里不睡早上不醒,不健康。”
廿七能说什么?
老泰山说什么都是对的!他哪怕说石头能开花,廿七都得附和说“对,我亲眼见过”。
他忙点头:“伯父的作息也很健康。”
他看了看阮爸爸手里的东西:“伯父这是?”
阮爸爸把手里的东西抽出来在空中一挥,长穗子在空中画了个圆,你别说,还挺好看。
“这是太极剑。”阮爸爸说,“我每天要打拳练剑,很养生。”
廿七:“噢。”
“你会武术是吧?对了你还是出身道门呢。”阮爸爸来了兴致,“来来来,我打套拳给你看。你给我掌掌眼,看看我学得怎么样。”
廿七很有眼力劲地过去接了剑。
掂一掂,分量还行。但是刚才阮爸爸画那一个圆的时候,他从光芒里就看出来了,没开刃。
手腕一翻,没开刃的剑带着剑鞘在身前转了一圈,直接转到身后。
廿七伸出另一只手:“伯父,请。”
嘶!
有感觉!
阮爸爸一下子精神了!
搁家里吧,以前卿卿在家的时候呢,俩人能聊聊武侠小说、电影什么的。卿卿上大学走了之后呢,这个话题就没人能跟他聊了。
倒是跟七叔爷有点共同语言。
跟老婆是不行的。老婆看不上这些东西。
如今家里来了个真正会功夫的,你看人家这一伸手,那行家气势就出来了。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阮爸爸精神头起来了!
他走到空地中间——话说为了练拳练剑,他还特地花钱改造了院子里这块空地。地面搞出了一个太极图的造型。
为这个阮妈妈还跟他生气来着。因为整个房子都是欧式的外观,他把院子里搞了个太极八卦,阮妈妈看着非常不顺眼。
但小城市发展得晚,新中式风是近些年才刮起来的。阮家所在的这个盘,属于延市比较早的老牌别墅了。当年,就流行欧式风,觉得洋气。
阮爸爸走到他那个太极八卦中间站好,两腿分立,凝神静气。
廿七也肃然起来。
阮爸爸深吸一口气,缓缓抬手,拉了一个起式。
先一个野马分鬃,再一个白鹤亮翅。
“怎么样?”阮爸爸一边展示一边解说,“我这个老师很厉害的,南宫太极世家第八十八代嫡系传人。”
他说:“请他教课,得车接车送,上门授课,一课时1200。我跟你说,人特别弘扬咱们的传统文化,得有四时节礼,还有拜师仪式。”
他一个搂膝拗步,接一个手挥琵琶:“就这么复杂讲究,我还排了好几个月才抢到了资格呢。”
廿七:“……”
莫名,有点心疼那一节课1200的课费了。
阮爸爸左一个倒卷肱,右一个倒卷肱,行云流水:“我老师,南宫师父,跟你一样留长发。昨天晚上卿卿妈妈还犯傻呢,跟我说小廿怎么留个长发?你说傻不傻,我说那当然因为小廿是道观里长大的啊。”
“不过南宫师父不扎辫子,人家特别正宗,人家头顶梳个发髻,插根簪子。”
“特别有那种飘逸的世外高人的气度。”
其实古代也只有那些纨绔和街上的gai溜子才披头散发,正经都该梳发髻。廿七为了讨好阮卿,才梳成她喜欢的发型。
看吧,果然长辈也觉得梳发髻才是正经样子。虽然过了一千年了,可传统审美还在。
廿七必须赶紧为自己分辩一下:“我原本也是梳发髻的,只是走在街上常惹人笑。阮卿也说不好看,就让我扎了辫子。”
“嗐。”阮爸爸很不屑,“她那点审美,就小鲜肉。肤浅!”
廿七眼观鼻鼻观心。
阮爸爸一套太极拳打完,长长吐气,收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