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还没有从与李玉衡重逢的欢欣中缓过神来，就乍闻这令人震惊的消息。

“我现今已是修士，再担任大秦帝王一职，于情于理都不适宜。”李玉衡道。

“那你……”太后话到嘴边，又咽住。

李玉衡误会了太后的意思：“没什么舍不得的，我当初愿意登上帝位，为的便是利用帝王的权势，寻找眠眠。”

太后轻叹，数月前李玉衡能舍下一切、义无反顾地追去上界，她就知道李玉衡是不在乎帝王之位的，只是不知道李玉衡是否有一点舍不得她这位生母。

佘夙眠看在眼里，皱了皱眉头。

“处理完退位一事，我与眠眠就会返回上界，日后……”李玉衡顿了下，接着说道，“我们恐怕不会常常回凡间。”

太后闻言勉强一笑：“也是，你们都是修行之人，日后当以修行为重。”

佘夙眠见状，松开李玉衡的手，低声道：“你先去忙吧，我在这陪陪太后。”

“嗯。”李玉衡点了点头。

待他走后，佘夙眠走到情绪低落的太后身旁，拿起她的手，放在自个的肚子上。狐裘温暖，太后微凉的手指舒展开来，然掌心下突兀的隆起却令她僵住。

“这、这是？”太后惊疑不定，作为一个曾经孕育过孩子的妇人，她还是能分辨出单纯长胖的肚子与孕肚的区别。

恰在这时，早早崽动了一下，令太后感受到了掌心像被什么轻轻踹了一下。

“他叫早早。”佘夙眠脸颊微红，若不是为了安慰太后，他绝不会主动暴露。

“早早……”太后惊喜地喃喃，知道李玉衡喜欢的人其实是男人时，她就不再想子嗣的事，没想到最后却峰回路转。

倒不是她执意子嗣，只是想着有个血脉相连的孩子，或许能弥补李玉衡缺失的亲情。太后忽然就想开了，如今她的衡儿成了修士，还有伴侣和孩子，即便与她不在一界不能常常相见又何妨？

只要她的衡儿能好好的，就足够了。

“你在这好生坐着，我去去就回。”太后收回了手，小心翼翼地扶着佘夙眠在椅子上坐下，又命宫人们在殿内多生几盆炭火取暖，然后才步履匆匆地离去。

过了会儿，太后又带着一群宫人回来，而宫人们手里皆或拿或抱着东西。

佘夙眠定睛一看，发现都是孩童用的东西，有小衣裳，虎头鞋，小玩具……

“这些都是以前我亲手为衡儿做的，只是那会他不在我身边，所以做好了后我只能命人放起来，本以为这些东西永远都用不上，没想到你们有了早早……”

太后在佘夙眠身边坐下，目光慈爱地望着他的腹部：“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这些东西就拿去，给早早出生后用吧。”

“当然不嫌弃。”佘夙眠莞尔一笑，当着太后的面，把东西都收入鳞下空间。

那厢，李玉衡回了阔别已经的揽月殿，甫一在王座上坐下就开始了忙碌。

他先是召来孟天河了解这几个月大秦上下发生的事，然后根据天星司与暗卫们细致的记录，从走前挑出的几个宗室子弟中，选出一位合适的作为继任者。

然后他又处理了今儿的政务，之后连一口热茶都顾不上喝，就开始一批一批地召见文武百官。他还刻意释放出修者的气势，看不见的魔气与血腥之气笼罩着整个揽月殿，保准文武百官一踏入殿内就瑟瑟发抖，重新燃起对他的畏惧。

一番奖惩敲打后，大臣们又乖如鹌鹑，再不敢生出不该有的小心思。总觉得现在的陛下比以前更可怕了，以前他们可能会死，现在则可能会灰飞烟灭。

一直到深夜，李玉衡才将将忙完，哪怕是修士，如此忙碌，精神也觉疲惫了。他往后一靠，抬手揉了揉眉心。

“陛下，您这也太急了吧。”孟天河送上一杯热茶，“不妨明天再继续？”

“凡间灵气稀薄，眠眠现在的身子不能在凡间久留，最迟明日我们就得回去。”李玉衡接过茶抿了一口，然后放下，提笔写下退位诏书，盖上玉玺。

“以后就劳烦你替我守护这大秦了。”

“微臣定不负陛下所托！”孟天河在王座前跪下，郑重回答道，然后又以友人的身份祝福，“天河祝陛下道途通达！”

李玉衡走下王座，扶起孟天河，没说矫情的话，只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然后他便去了永康宫。佘夙眠已在永康宫的一处偏殿睡下，炭火将殿内烘得一派暖融，李玉衡进来一会，身上的冷意就被驱散。他在床边坐下，看着佘夙眠恬静的睡颜，然后为他掖了掖被子。

“你身上的味道变了……”佘夙眠半睁开眼，脸颊在柔软的枕头上蹭了蹭。

原本李玉衡身上都是清甜的味道，在揽月殿呆了大半天，便染上了龙涎香的味道，虽也好闻，但却不甜了，啧。

李玉衡低笑，再次以灵力催化腰间的香囊，让自己被清甜的香味完全浸透。

“你再闻闻。”

佘夙眠从被褥下伸出一只手，抓住李玉衡的领口往下扯，然后在他颈间嗅闻了片刻，笑道：“李玉衡，你又甜了。”

李玉衡侧了下脸，在近在咫尺的朱唇上亲了一下：“好像没有眠眠甜。”

“那当然。”佘夙眠眉眼弯弯。

李玉衡也望着他笑。

第81章 再别离

翌日, 天未亮，永康宫却灯火通明。

太后穿着一袭华服，在膳堂等李玉衡与佘夙眠来一起用早膳，摇曳的烛火洒在她端丽的面容上, 平添了一丝慈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