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风记(368)

那么京城现今又是何种状况？

岳舟眺望远方，赤幕将落，映红了眸子。

铺子里的各色面具搅得景司沅眼前发晕，他揉着眼，与正挑选的温晚道：“要入夜了，该回宫了。”

温晚择了白面，他打算自己回宫亲自描，描一副和哥哥差不多的。

“少爷，就这副罢。”

景司沅笑得淡，他认真道：“确定要这副，”他像是猜到温晚的心思，毫不留情地打击，“你这功底恐怕难描出你哥的那副代面，不如买个成品算了。”

温晚努嘴，坚决不换，“他答应我要予我一幅画的，就算画差了也没事。”

“你就这般信他，那是何时的事了，怕是早就忘了。”景司沅眉目染着病色，从前的那点少年意气也被病累得消磨尽了，而今只恹容犹在，算着时日得过且过。

还好的是，身旁还有个温晚，不至于残生落寞。

“他岂能忘了，我可是这世上唯一与他血脉相连之人。”温晚神情骄傲，“裴先生还时常夸他呢。”

俩人到台前与老板结账，景司沅掏着银子说：“是，你唯一的好哥哥，那我是何？我就不是你的好哥哥了？小没良心的。”

温晚斜觑着拿他打趣的王爷，“怎可相提并论。”

“要两副。”他朝老板笑，脸颊陷出两颗酒窝。

“多买几副罢，还能给你消磨消磨闲情。”景司沅摆了锭银。

老板佯笑应声，正准备去拿，温晚开声制止了。

“两副足矣，何须浪费钱。”

温晚还是小乞丐那会过惯了苦日子，见不得景司沅这般送银子的，自个从荷包里掏出铜钱来，“收好银子，用我的。”

景司沅见台面逐一列出的铜钱不禁发笑，“去年还嚷着存底子，这会怎么舍得掏小荷包了。”

“这不一样，”温晚拉紧荷包口，仔细系去腰间，“我的东西当然我给钱。”

“好——”景司沅由着。

老板摊掌边数铜钱边往手心捡，“陈列的都染了灰，客人等等，小的去取新的。”

景司沅颔首，老板攥着铜钱掀门帘进了后边，不久他们便听见东西摔落的声响。景司沅警惕，唤了几声也无人应答，正当他要唤店门前乔装的禁军进来查看，门帘忽地被撩起。

老板鬓边滑了汗，强颜笑道：“对不住，让两位久等了，刚翻东西耽误了。”

“没事。”温晚良善地摇首。

景司沅盯着人，内心的戒备未松懈分毫，“阿晚，天色不早了，拿了尽快回去了。”

“好。”

温晚看向老板拿着的代面，睹见那手臂猛然抬起，面具背后不知盛了什么，尽数散在他们面颊，一阵白烟迅速随呼吸钻进鼻子，景司沅眼睁睁看温晚倒下，他头脑彻底晕眩前把腰带的汉白玉摔了个粉碎。

禁军听见异响立即冲进铺内，发现布衣打扮的三人扛着景司沅和温晚撤去门铺后方，他们拔刀追上，令同僚速回宫中禀报督军。

【作者有话说】

梅二：再看！死！

◇ 第192章 秋水风波（二）

温离回府邸，遇见院中的阿闫萝和李飞叶。小姑娘摸着脑袋顶的两只髽髻跑过来，和条小尾巴似的跟在温离后头走，岳舟手欠地拨了拨垂下的流苏。

“大人回来了。”李飞叶跟着阿闫萝，他解下缠在指间的花绳，绕指挽好还给小姑娘。

“嗯，饿了吗？”温离停步，半回身看了眼白夜，问着。

白夜得到指示，带上阿闫萝和岳舟要退下，岳舟瞧眼色没多言一句，拎着阿闫萝的后领子就地拖走。

“还不饿。”李飞叶望着他们离开的举动，心中疑惑，但也未有多想。

温离垂眸看他，藏着或多或少的思量，“你今夜与我用膳。”

李飞叶转眸对视，含笑应声：“嗯，好。”

温离提步走了走，发现身后人保持距离跟着，他定足温和道：“上前来，我同你有话讲。”

李飞叶忙跨两步与温离并肩，他没有大人高，须得微微仰着下颌才行。

“慕家上下被灭了口，你在青楼可有听闻？”温离踱步，他背手走得慢，语调也是缓着来，仿佛在蛊着跟前的人。

他套话从来都是温声细语，叫人愈听愈舒心。

“慕家？是与季家结亲的那个？”李飞叶蹙眉一想，在关乎季、慕两家上他知之甚少，消息方面便更不必言了。

“对，季燃是慕家上辈嫡女所生。”

“倒是没有，若他们收到前线传来的执行命令，我断不会不知晓，你当时和我提及季燃时，我定知无不言，没有理由瞒着。”

温离眸光微沉，不是青楼的那伙人，又是谁，刺客如今是否还在城中？他步步思虑，去净了手，李飞叶跟着给他递了手帕，一路无声。

天色泼了墨，青楼打起了灯。孤华来这地方是兴致勃勃，就是要借机看一看风花雪月的地方，奈何白夜在身侧拽着他衣角，他便没太敢放肆。

姑娘见了笑，香巾一抚迎着几人径直进大堂坐下，你一句我一句地来回问着，说是从未在城中见过各位，面孔陌生得紧。

莲净推掉贴上身的姑娘，脂粉味扑得满脸皆是，他搓了搓发痒的鼻子，目光自进楼起就一直游走于众人间，偶尔对上几双眼睛，目光即可躲闪开来。

沈璞被姑娘左右拥着，斯文人哪受得住这些，一个劲儿地劝，“莫挤，男女授受不亲。”

他向板着嘴脸的白夜求救，白夜眼神凌厉，一身正气衬得不敢近身的姑娘活像魑魅魍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