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风记(372)

“沈大人。”顾潇在五人中识出了沈璞，他随曹甫回京参加大朝会，在宴席上屡次见过，“您既然也下来了。”

沈璞颔首，不想竟有武将记住了他，作揖道：“顾将军。”

顾潇抱拳，言归正传：“是什么案子居然查到了军营来。”

温离桃眼看向白夜，白夜得令走去军帐外，把守进出。

他省略了查案的最终目的，将在峯县和江阳城得到的消息告诉了顾潇。顾潇得知大为震惊，然也令他出乎意料的是，突然离京的梅鹤翎被景夙调到此处。

“我们商议是走山路绕敌军后方截断辎重再拖延一些时日，这小子就自告奋勇，同江阳防守战中存活的几名民兵，率两百轻骑去了。”顾潇根本没考虑过奸细会混在自己的军营之中，他着急地不知如何是好，“按你的说，鹤翎极有可能遇到危险，这些民兵自称对江阳一带山路十分熟悉，主动申请随同。”

“出于守城有功，我就没质疑过这些存活下来的民兵。”顾潇穿的常服，背上浸出了小片汗渍，“距离鹤翎离开已经六天，要追上太难，而且前方就是交战地，再过去就是沦陷地，没有我们的兵了。”

温离的愠怒显而易见，却不好开口斥责一军主将的决策，他沉声，“首要是抓出军中余孽，其次我要南下办案，还劳烦顾将军给在下一份地形图，告诉我阿翎的路线，我好一路寻找。”

顾潇自知过失，当要尽力配合挽回，温离所言他不可置否，“军中都是糙汉，又是大热天的，那股酸臭味都融到一块，光凭气味分辨不出。”

“当然不能仅凭身上的味儿，”温离眸子晦暗，“要下套。”

营地各处燃起篝火，军中潜伏细作的消息不胫而走，在士兵中炸开了锅，一时间昔日战友也变了眼色，甚至鼻子也在此时此刻变得灵敏，众人陷进了毫无头绪的互相猜疑。

温离明白此计易乱军心，可他就是要利用最短的时间逼出奸细。不怕死的最难缠是错过了时机逃命，他现在就给这群细作一次机会，要么被找出来，要么自己露出马脚。

顾潇集中三十名由黔州随他调往江阳的亲信，联合白夜等人开始逐一排查军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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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4章 秋水风波（四）

现下已过戌时，军营火光比平日愈发明亮，温离站在主帐外望着各处忙碌的士兵，扶了扶自己的代面，和顾潇道：“这种毒药虽不致命，却能令服用者唯命是从，使人上瘾且欲罢不能，不容小觑。顾将军乃是主将，当小心为妙。”

“附大人说的是。”顾潇郑重道：“要不是您我恐怕得一直蒙在鼓里，江阳城也将有重蹈边境三城覆辙的危险，此次如果顺利，我一定要当着众将士的面斩首内奸以震士气！”

“在下还有一事疑惑，需顾将军解答。”

“附大人尽管说就是。”

温离眺目初起的勾月，“招安贼匪是何人出的主意？”

顾潇经温离提醒，恍然意识到这个关键，“江阳守城军中斥候——钭轶。他原就是守城将士，非来自百姓招募。”

温离问：“他在阿翎身边？”

“正是。”

顾潇下令彻底搜查军帐，白夜这边很快找到藏在衣物中的药包，细作狡辩不成紧抿双唇，白夜眯眼，抬脚朝侧颊狠劲把牙踢落。隔壁军帐有士兵去唤了军医，他睨着脚边晕厥的细作和几颗碎牙。

抓获的细作中少数当场自尽，其余被押进帐内的铁笼进行审问。温离没有参与，把莲净唤到空出给他们休憩的帐篷。

温离还需要继续南下，没有多余的功夫放在突然冒出的线索上，然而毒药对于黔渡局势存在巨大的威胁，他也无法做到置之不理。

“清越和你留下，事关重大，你听他意思行事。剩余人随我先找阿翎，沿路查探季燃下落。”温离俯首细细琢磨着黔渡舆图，他知晓沈璞正与顾潇审问细作，“你转告清越，让他用私印传信至摄政王、陛下、梅将军，把黔渡发生的所有事无巨细地禀明，查清楚屠戮峯县的那匹人马究竟去了何处。”

莲净听闻主子安排，担忧道：“再向南就是沦陷地，遇到大量敌军怎么办，不如留白夜下来，我随您一同前往。”

温离目光在舆图标注的线路蜿蜒，不作理睬，沉思片刻方道：“我知你实力强，才将你留下去办此事，你们中 | 功夫靠谱的只有你和阿闫，护住他们几个绰绰有余。”

“主子，您还记着上回的事。”莲净直白地说，“所以每回您行动，都只派白夜随行。”

温离没抬头，像是只顾着思考眼前的路线，“通知岳舟赶紧南下首要恢复这条线，趁着寻找阿翎的同时看看能否获取到季燃的新消息。”

“主子……”莲净未动。

温离心下叹气，抬眸看人，“那都过去了，我现在对你唯一要求就是服从，阿净，如今我是你的主子。主仆间不存二心，这就足够了。”

“属下明白了！”莲净抱拳，颔首退了出去。

深夜丑时三刻，军营四面万籁俱寂，任何的风吹草动在这种极端环境下都显得异常突兀。黑影背着包袱从排沟费劲爬出，他万分警觉地环视，此地离军营有三里远，任谁都料不到会有人借助如厕的排沟逃脱。

正当黑影要钻进附近草堆，黑暗中一只脚板猛地朝他脸部跺去，整个人就仰倒，一屁.股摔到推着石子的地面。

黑影痛苦一声，赶紧捂嘴，沟子里的秽物沾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