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风记(402)
“不过您也不用担心,与我们接货的商人依然要行水路,您给他点银子便行,好谈得很。”船夫宽慰道,“打仗了,哪条路都难走,指不定何时这边也那啥,这个时候谁都想多赚点小钱傍身的。”
温离牵马绳,瞧着搬货的工人上下船,“也是。现在还走那么多货,谁家要的?”
“李家,很有钱的那个,就他们有能耐打通商道不受战火影响,近期还有南下的。”
“是么,为了赚钱是真不怕死,还有船夫敢接。”
“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温离应承地点头,“那打算何时启程?我这马也腾个位置给它。”
寒鸦渡甩了甩头。
船夫面露为难。
“说吧,多少银子?”
“这个数。”船夫比划手指。
温离暗忖是个黑心的,还是点头同意了,“几时走?”
船夫会意,笑得满脸的皱纹,“今夜就行,我们是装满一船走一船,免得夜长梦多。”
“行,今晚付钱。”
温离回客栈途中又买了些备用的止血药,和小二取了干粮,一并解决了今夜的晚膳,又给寒鸦渡喂足马腹,再度打马去江边。
到时天色昏暗,商船燃起了火把,船夫见他来了高兴地招手,引他上船,安排了一处用货物单独隔开的地方给他后边水路日子休息,至于马,得停在船板。
温离觉着可以,便将银子付了。
入夜又听了阵搬货的响动,大约戌时,船扬帆出发。
这夜他未进船舱,就守着似乎有点受惊的寒鸦渡,在近北的秋夜里吹了一宿的江风。
“嘿,醒醒,公子。”
翌日清晨,船夫来叫醒温离,问要不要用点早饭,刚做好的。
温离窝在甲板的挡风处,盖的是自己脱下的外衫,包袱包在怀中,摘下的斗笠遮了脸。
他醒了先把帽戴回去,日头才起,他眨眨眼,看清了笑呵呵的船夫。
“好。”
温离考虑着节省干粮,能蹭一顿是一顿,毕竟还要待近一个月。
五六人围着矮桌席地而坐,迎面吹着凉风,畅快聊着,里头有船夫也有李家在象州跟船的伙计,温离静静喝口听着,醒醒神。
“公子北上要做甚?”
突然有人要登船同行难免旁人好奇,有伙计看人静悄悄的,便将话题转到了他那。
他拧上酒壶,神思叫烈酒刺激,滑下咽喉,便就完全醒了。
“去寻人。”
“寻人?公子可是有亲戚在北楚?”
“倒也不是。”他笑笑,“故人而已。”
伙计感慨,“现今南面打仗,混乱得紧,您要千里迢迢去见故人,也是情深义重了。”
温离点点头,顺着话道:“他病重,我得去看望看望他。他救过我的命,该的。”
“还是救命恩人,难怪了。”
“公子也是个知恩之人。”
大家伙夸着,温离听着怪不好意思。
他要见他是真,却并非出于救命之恩,而是出于该死的偏执,他倒像看看,梅鹤卿这混蛋见了他,会是什么表情,会说点什么。
他若露出难以启齿的神情,他便得意了。
商船越往北,天气越凉,这时候的北楚要热地龙了。
梅鹤卿裹着厚实的大氅入宫,墨色的发丝用简单的竹簪挽起,没有遮挡的脖子挨冷风吹红。
太监引他入殿,拂面的热团催得他的肌肤起了鸡皮疙瘩。
“天冷啊,侯爷,要穿多点保住身子才是。”坐殿上中位的陈云切声劝着,“你体内毒素犹在,北边的风一吹,你怕是就倒了,彼时贵国使团入都看你病容憔悴,该指责朕了。”
梅鹤卿先行礼数,后说道:“万岁爷言重了,臣虽身子差些,倒不至于风吹了便倒。再者您日日派医来诊,时常送些贵重的药材,如此厚爱,臣如何都要快些养好,这方不辜负万岁爷的天恩。”
陈云笑眼睨着,才想起事来般地说:“快坐,别站着了,喝口热茶去去寒。”
“是,多谢万岁爷。”梅鹤卿施礼,缓步到座位,掀袍摆端正地跪坐下来,“不知万岁爷召臣是有何事吩咐?”
殿中的地龙适中,陈云着常服,浅浅抿了口清酒,“吩咐提不上,不过与你中毒有干。”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
◇ 第216章 相见难言(二)
梅鹤卿颇讶然,“过去月余了,查到是何奸人所谓了?”
陈云心底发笑,腹诽这北都侯挺会装模样的,不就是讽刺这案子进展慢么。
“只是有些眉目了,玄清司称,与洛家脱不开干系。”
“洛家?”梅鹤卿捧茶,暖着冰凉的指腹,闻言神色意外。
“是。”
梅鹤卿不明道:“臣与洛家无冤无仇,何故下此毒手?”
陈云眼睑垂下,略有所思,须臾,说:“其中原因尚未查清,只查到洛家有家丁在侯爷与怀安大婚前两日与私贩|毒药的有往来。”
“臣虽入北楚半年不足,亦知洛家是何身份人物。堂堂左相府为何要对付臣?”
“是啊,朕也觉着荒谬。”陈云居高看着底下端坐的外臣,眸中晦暗不明。
梅鹤卿落杯,面朝玄帝跪坐行礼,情切恳求说:“还望万岁爷查明,还臣一个公道。”
陈云右手一抬,“自然的,自然的,快坐好罢。”
“谢,万岁爷。”
梅鹤卿抬首,又坐正了姿势,端起杯呷口热茶。
“其实吧,朕唤你来是还有件事。”
“洗耳恭听。”
陈云低眸觑着自南晋送来的使团名录,“先前朕命人将你中毒之事送回南晋,南晋帝听闻大怒,与朕书信称要派使臣过来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