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风记(410)
梅鹤卿翕动着唇瓣,只憋出了这么几个字,“是我的错……”
“既然你已有婚配,我便放下,另觅良缘。”温离吐露每一个字,眸光都始终未离开那双凤眸,“我与侯爷再无瓜葛,你当然便没资格管。”
“联姻只是权宜之计。”
“我就像个傻子,一点也不知情。”
“我至始至终都未承认过它,更不会娶她,我心爱的始终是你,要娶的也独你一人。”
“侯爷说的从来很动听,若当时你就这般说了,我们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的田地。”
“我不说是怕你追根究底,问出服毒一事,然后随我来北楚,但你还有事未办完。”
“我是这种人。”
温离不否认,从前的自己在事业与爱人中,他要后者。
“这是一盘很大的棋局,缺你不可,别人办不到,我也不相信。”梅鹤卿略感一丝安慰,卓兰很爱他,这点毋庸置疑,“这件事上全是我的错,往后我一定好好去弥补你,不会再发生相同的事。”
温离偏头,躲开了投来的炽热的目光,他违心说:“侯爷,您的婚约尚在,迟早是要娶的。我温离再如何爱,也不会去和他人共事一夫。您的情深,我怕是要辜负了。”
“我不会娶,你懂我,我说了便能做到。”
温离回眸好笑地看信誓旦旦的梅鹤卿,“您已经食言了两回,您要拿什么做保证?”
“你要什么都可以。”
“我什么都不要。”
梅鹤卿语噎,眼神悲伤地凝视,温离懂梅鹤卿此时内心的滋味,只要这份情意还在,心口的位置应当很痛。
亦如他得知自己被弃的那几日。
“还有什么要谈的吗?”
“有。”梅鹤卿望去了房内,眼里泪光朦胧,他哽了哽,强压着酸楚,“你还没回答我,你与他是何干系,为何要从青楼将他买回来?”
温离觑着半边俊朗的面颊,淡定说:“私事,没必要同侯爷解释,不过后头的问题我可以回答。他与我当时要查的案子有关,故而花了三千银子,回京了我自会补还回去。”
“好。”梅鹤卿喉咙浮动,转过头作揖,“告辞。”
温离看着人匆匆地离开了房间,步子很快,他盯着门前廊道外如柳絮般飘零的雪,渐渐目空了。
风荷眼瞅着主子冲出来,在长廊上疾步,晓得了没谈好。
梅鹤卿回屋便将门反锁,窗户也关上了,枯坐在太师椅,眸子的眼泪抑制不住地往下流。
回京了我自会补还回去。
这句话入耳形同万箭穿心,卓兰是要将那人留在身边了,回了京城怕是要朝夕相处。他想到这就攥紧了拳头,砸响书桌。
还想回京,休想!
两匹宫里来的马驶到府邸朱门前,穿的是玄清司的官袍,下了马由此次禁军领队段愁生接了,来人仅是传达口谕的,称明日宫中设宴款待使团。段愁生不卑不亢谢过,陪去了门口目送他们,随即便前往禀报给裴逸,接着由禁军向下通知。
梅鹤卿那,裴逸亲自去。
“侯爷,您的眼睛,可是昨夜休息不好?”裴逸关心问询。
一双凤眸微微红肿,像是哭过,但他没好意思问出口,怕伤了侯爷面子。
梅鹤卿轻轻摇头,有些伤感又有些悲凉道:“有心事,夜不能寐罢了。”
裴逸颔首,“便是休息不好。”
“行云是有事商谈?”
“嗯,明日玄帝召见,有哪些须得注意的?”
梅鹤卿垂眸思忖,“还是上回聊的,敲打敲打足矣。不要叫他们缓缓平息了,不管是不是左相府投毒,他与左相府有君臣之嫌,北楚的朝堂乱一些总归是件好事。”最好乱到无暇去顾及他,坐山观虎斗方有意思。
“我明白分寸要怎么把。”裴逸若有所思。
梅鹤卿自个吃的毒,过多的提醒会叫裴逸猜到是他的杰作,恐会从中知晓他拒婚的意图,他是能拖一时是一时,保不准里头就有转机呢。
他应承了卓兰,不娶郡主便绝对不娶。
温离收到禁军的消息,便与段愁生碰面,去禁军居住的两处宅邸挑人准备明日进宫的事宜,剩余的全部留守,下令禁止外出。
段愁生先前是跟随尹家叛乱的金吾卫,后来在季伯文挟持六王爷一案中建了功,便受皇恩提拔到殿前,得皇帝信赖负责带领此番远行的禁军。官职在温离之下,也就听温离的调遣和安排。
“人你挑,确保万无一失就行。”温离在列队的禁军前和段愁生说,他往日认识的禁军不在这次的使团中,没把握能办稳妥。
段愁生郑重地点头,抬声命令,“站好!拿出最好的精神状态!”
“是!!!”
禁军齐声,震得温离脑袋上的枝头都颤了雪下来,不偏不倚砸中了颅顶。
禁军里头有人发笑,段愁生呵斥,“笑的全给我站出来!”
温离若无其事地抬手扫扫雪,不温不火说:“笑了的,明日绕宅子跑三百圈,跑不完没饭吃。”
偌大的院子里一下噤声,他们的附大人和他那面具似的,同样的凶神恶煞。
他无奈地摇摇头,“不信治不了你们。”
随行入宫的禁军安排完毕,事宜的商量结束俨然过了晚饭的点。温离不方便在外脱了面具用膳,没与段愁生一块吃,自己回府邸去厨房翻翻有没有剩余的馒头和咸菜,然后在厨房撞见了正掌勺的梅鹤卿。
他想收回跨入槛的脚,奈何梅老二已然听见了门口的动静,回头看着他。
“卓兰,你回来了。”梅鹤卿凤眼带笑道,“我知你没吃晚饭,特意来厨房给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