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风记(437)

温离接过，递给一旁的白夜拿着，挑着抹笑说：“今日聿春大人可有空？”

此话一出，任谁都听懂，聿春依然拒绝了李鵺的邀请，“不巧，今日当值。”

“好罢，上回说要答谢的，这回也请不成了。”温离面露惋惜。

聿春定睛看看人，双手一合，便告辞了。

温离站在府门望，嘀咕一句，“这人真忙。”

白夜捕捉到了，疑道：“主子指的是……”

“伺候批折子的秉笔官竟还揽了送旨的差事，可不是忙么？”温离俗气地摩挲手中圆润的玉石，眺着马车消失的路口人流穿梭。

白夜还捧着诏书，保持抬手的姿势，“您说是陈云故意为之？”

温离旋身，“谁清楚万岁爷的心思呢。”

他回院落的书房，莲净拿着今日菜农送来的消息找他。

纸张上记得是菜农送菜的分量和该收取的银两，别的多余的字是一个没有，十分谨慎。

温离翻来书架的一本话本子，对着页数、第几行、第几字一个个找，然后写在白纸，最后拼成几句话。

“是南边来的消息。”他看内容，“钭轶落网，鹤翎逼问出由洪威掌握的剩余叛军的位置。”

“洪威，”莲净仔细一想，“是九凡山寨子的二把手。这群土匪和叛军果然是一伙的。”

温离拉动抽屉，取出备用的火折子，把纸烧了，“叛军是清干净了，别忘了还有蛰伏在各城中的细作。他们人数也许没有叛军庞大，但要一个个拔除比对付聚拢的军队更麻烦。”

“李飞叶提过这伙人，是掌控在左安手中的木偶。”

莲净盯着纸张烧尽，“只得让黔渡各处的铺子留意着些了。”

温离指腹摩挲，略有所思道：“如果能断了他们的联络线就好了，总比逮住左安简单点。”

那家伙可是巴不得他死，上回京城没杀他全念在宁青泽的军令，否则也等不到出城求援，苏重锦那一箭再补一刀便去西天了。

他陡然灵光一闪，“研墨。”

“是，主子。”莲净应到。

林兔端来茶点，温离也将传与岳舟的嘱咐写完，压在砚台下晾了会儿。

“忙完了？”林兔边斟茶边问。

“嗯，你来找我谈铺子的事？”温离接过递来的茶盏，“也是，歇也歇了，是时候张罗开铺。”

莲净也上手倒茶，不过不是给自个喝的，是给林兔喝的。

温离瞟了一眼。

林兔耳根都发热了，有些怪不好意思的，但也不好当着温离的面嗔怪莲净不晓得收敛，接了茶，张口缓解自己的羞赧，“我选了几处主街的商铺，明日一道去看下情况。”

温离眸光往别处瞥，缓慢地颔首“嗯”一声。

入夜，北都侯府掌灯，刚用过膳，段愁生便把熬好的汤药端来梅鹤卿的面前，风荷皱眉，后槽牙咬紧，恨不得冲上去把药碗掀翻。

梅鹤卿捱不住喉咙犯痒，咳嗽两声，段愁生已将药奉到眼底了。

“侯爷，喝了好入睡。”

“主子……”

风荷不忍心。

段愁生劝道：“养好身子，免得国公夫人担心。”

梅鹤卿睥着散发苦味的药汤，捧过一口饮了。

待段愁生踏出卧房，风荷眼看着人消失在廊道尽头，回来把门掩上，听着咳嗽声心疼说：“大婚那日中的毒没清好，又积了一年的子消，那六王爷能挨到前年死算命长了，您不行，您都咳成什么样了，再这么糟蹋身体……”

他深深叹息，缓缓自己的怒火，“您要为公子着想啊。”

梅鹤卿拿巾帕捂嘴咳了一阵，缓过劲来了，方说：“撑得住。”

他垂着眼睑，脸色憔悴，体内的余毒和积攒的子消时刻在汲取他的生命，“如此也好，落得个病秧子的名头，打消陈云联姻的念头，怀安郡主嫁谁不好总比嫁个病秧子强。”

风荷见不得主子伤害自己，换作公子来劝，主子定听的，奈何公子入了都便被各处势力盯死，主子不给传消息，怕露了马脚，他也就不敢轻举妄动。

【作者有话说】

下章就见了。

◇ 第242章 暗度陈仓（四）

玄都飘着雪，马车缓缓停在金凤仙楼前，这回五匹马拉着的真真是位显赫的贵人。门口招呼的小厮不敢怠慢，见着马车就谄媚地迎上来，都城里几乎无人不知兴安伯，皇帝跟前的新红人，尽管都晓得是贩官鬻爵，但架不住“有钱”二字啊。

钱啊，谁不喜欢呢？

小厮笑脸相迎，年轻的车夫不搭理，车厢里也没动静，俩人笑得脸都僵了，搓着生冻疮的手缓解尴尬。

温离一柄折扇顶开雕刻精细的窗户，探了头出来，小厮忙冲他哈腰问安。

“李爵爷安好。”

“嗯。”

他没去瞧眼皮底的两小厮，而是觑着后头富丽的门面，金凤仙是玄都头等消金地，吃喝嫖赌洋洋囊括，这些可都不是什么良善生意，能在天子脚下做得风生水起，其背后之人铁定是个有头有脸的。

他拍拍车壁示意走，然后把脑袋缩回里边，杵着的小厮们眼巴巴望着马车渐行渐远。

“虽说看不起做生意的，不过到了‘钱’字跟前，任谁都得低这个头。”他扇首一下下敲打另只掌心，轻嘲道，“就是不晓得它养的是哪位达官显贵了。”

林兔披着氅，握着热乎乎的汤婆子，斜眼目光穿窗看路过的街景，沉吟说：“金凤仙是陆家产业，管事的是嫡长子陆赟，其母乃是先帝长女，陈云的姐姐，明德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