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如何？”温离开门见山。

“照旧，不过你放心，答应的事我不会食言。只是时间久了，如果陛下派人来查情况，还需你们帮忙做个戏。”

“好说。”

温离一口应了。

借夜色，莲净用马车把段愁生送到北都侯府就近的暗巷，捉着把匕首割断身上的身，二话不说提起段愁生的衣服就朝雪地里扔。马车缓缓又走起来。

“您真信他。”白夜来给主子把茶换成了酒，端去卧房。

睡前吃两口好入睡。

温离步在夜色里，穿的薄，离开设地龙的书房就冷，他拢拢衣服，“出了侯府门就盯死他。杀他容易，可是谁也料不到皇帝会怎么做？总不能拿夫人母子冒险。”

风荷以为公子会杀了段愁生，结果远远便瞥见段愁生回来了。他隔着雪幕望，犀利的眼神像锁定猎物的鹰隼。

他原地望了一阵，去向主子禀报，“他回来了。”

梅鹤卿合起书页，“嗯，回屋歇了罢。”

风荷不懂主子和公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牢狱内的刑房一早来人冲洗过，浓重的血腥味挥散不去。奄奄一息的戚卓挂在木架，头无力地垂，脖子都是血，锁骨穿钉，浑身满是血污。

洛晟不可能因聿春的几句话就放过审问戚卓。继续动刑的狱卒轮值回来，挑着桌上摆的各式各样的刑具，最后先攥了鞭子，沾了桶里的盐水，毫不留情地抽打在戚卓支离破碎的身体上。

像抽在了不会动的木头。

狱卒迟疑，又抽了一鞭，戚卓还是没反应。他琢磨是不是死了，走近一探鼻息，已经没了。

戚卓死亡的消息很快传到玄清司值班的衙门里，洛晟似乎早有预料，得知后并没什么讶然的，摆个手示意下去。

他晓得戚卓嘴硬，只是不晓得能硬到这个地步，关乎赵韫的一切是一个字也不吐。可赵韫呢，却至始至终一声不吭，避得干干净净，就是聿春也懂来寻他求情。

不出一个时辰，在宫内伺候皇帝的聿春也收到了消息。不是外边人送进来的，是洛晟穿着官袍，卸了刀，进了政和殿来请罪了。

聿春就这么站在皇帝身旁听着，听洛晟将案情上禀，隐忍着悲伤。

这贪污案究竟如何，他和戚卓一样心知肚明，戚卓到死都没提及老祖宗，这案子应该也就以此结了案。

陈云确实不打算继续追查，也未降罪于洛晟，只沉声道：“尽快了结罢，别影响了朝会。”

“是，陛下。”洛晟明面这么答，暗地里自然不甘心。

皇帝这是有息事宁人的意思，就是牵涉百万两的贪污，还事关朝廷朝会是在眼皮子底下发生的，皇帝仍是要偏袒他们。

洛晟退出殿门，想想哼了声，憋着一肚子的怒气走了。

聿春看着，老祖宗说对了，戚卓一死，案子便不会再继续往下拖，也表示着陛下对他们的态度，只是往后，做事都须得更加谨小慎微了。

入夜，左相府灯火敞亮，洛晟回来后先回自个的院子换了身常袍衣衫。衣领刚拢好，外头来丫鬟敲门，唤道：“大公子，相爷请您过去。”

“知道了。”洛晟应道。

开了门，丫鬟还候在原地，提着只引路的灯笼，见了洛晟福身，然后在前头照着路走。要穿几处漆黑的景园，过两道廊庑方至，到时陆赟正在里头和他父亲聊着。

“陛下着实看重李鵺，关于生意场上的一切，若是能让着就让着，与他斗不是上策。”洛程捋着山羊胡同底下坐的陆赟说，“你知我意思吗？”

陆赟要见长辈自然穿的素些，恭敬说：“晚辈懂。”

“我本不该插手你在商场上的事，不过既然冒出个李鵺，你也该适当退一退，不然陛下那头难看。”洛程抖抖袖去端凉了一半的茶，“又该有人指摘咱们逼人太甚。”

那些个宦官在皇帝耳根吹吹风。

既是左相的意思，陆赟虽不想办也得照办，他是因着母亲的关系得左相府作靠山，左相视他如府上人，他不能不首先为左相府作出考虑。

“晚辈明白。”

洛晟在门外听了片刻，父亲便唤他名字，丫鬟给他开扇门，他拎衣摆跨进去。他与端坐的陆赟相视一眼，给父亲请安。

“去坐着说罢。”洛程挥手。

洛晟转身坐到了陆赟旁边的位置，小茶几摆着茶点，明显是在等他。

他仰头看父亲，父亲不语，只浅嘬着手中的那杯茶。

【作者有话说】

谢谢阅读。

◇ 第253章 暗度陈仓（十三）

洛程两鬓半白，人老了也不喜花花绿绿的衣色，穿着灰袍正坐，好半晌过去，茶杯才落回茶几。

底下两位晚辈纹丝不动，像等着训话。

“案子查得如何？”他微侧眸。

洛晟便与审视的目光交汇，他晓得父亲唤他就是为朝会贪污的案子，“涉事十九人，一一落网，只是，”他顿一顿，“戚卓到死也咬着牙关。”

话落，又是片刻的安静。

这短暂里洛晟心里并不好受，甚至有几分煎熬，他最怕父亲沉默。父亲一默然下来，便是他又做了叫他失望的事了。

“回去罢。”

他见父亲起身，扫扫袍摆绕过茶几离去，单留这三个字折磨着他。

陆赟皆看在眼里，不知该说点什么，他算个外人，怎样去安慰都不妥，就枯坐着，当是陪陪洛晟了。

夜深陈云要歇下，一旁伺候的聿春便退出了政和殿，掌灯的阉人在前边照着回司礼监的路，过花园小径时，掌灯的小声道：“老祖宗在前头等您，小的先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