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换他来也是一样的，何况外头还下着雨。”

“将军说的是。”

梅鹤翎偏要苛责一番谢长衣，季杳深知是为自己，便顺着毛捋。

小将军这才消了气，“今夜一过你们也赶紧走罢，武军攻过来是迟早的事。往北走，到灵朔地界会安稳些，流民都去那了。”

季杳脚步一定，门前便是倾盆般的雨势，嘈杂得很，“我会去的，也望将军好生保重。”

目送纤细的背影入了雨帘，梅鹤翎仍站着未动。他离开京城前季家还未出事，而今时隔两年再见，总有几分物是人非的滋味涌上心头。

“小将军喜欢人家？”骑兵端菜上桌那会全看在眼里了，“依依不舍的。”

“喜欢嘛，不知道，谈不上吧。”梅鹤翎也没遮遮掩掩，挨着门框说，“有过婚约，不过作不作数听她的。”

“您心胸还挺大。”骑兵没大没小地拍拍他胸脯。

梅鹤翎打掉这只手，“当然，不然能忍你。”

“她像是有喜欢的人了。”骑兵抱胸，说起前头请大夫的事，“药铺里还有个男人，本来是他过来的，但受伤了，那姑娘就不让。”

“受伤，什么伤？”

“脚，具体我就不清楚了，她不是回铺子取药吗？回来你自己问问。”

季杳拿来的是谢家做的补气血的药丸，方便路上服用，省去煎药的麻烦，“一日服用两粒即可，别弄丢了。”

她递给梅鹤翎，是两只白瓷的小药瓶。

梅鹤翎收下了，如常地付了银子，“他脚伤了？”

“嗯？”季杳不料突然一问，迟疑地觑向他，旋即反应过来，“嗯，镇上的人走时来药铺抢药，长衣是为护我挨了棍子，伤了脚的。”

“我也是听他们提起，便顺口一问。”梅鹤翎正色说，“你是因为这个所以拖着没走？”

季杳默然地点了点头。

他思忖一会，心下有了个决定，“你们随我们一块走吧，此处离黔州不过一日路程，保不准明日武军就到眼皮底了。闻言会到处抓人充军，谢长衣定是逃不掉的。”

“若有马车，我们早早便走了。”

“我叫个骑兵带他，王爷有伤也不能总赶路不休息，刚好了。”

季杳神情犹豫，她不太情愿添麻烦。

梅鹤翎也瞧出了意思，没强求，只用商量的口气说：“明日天一亮就走，你还能想想，不过收拾东西也是需要时间的，尽快了。”

梅鹤翎在楼底待了两个时辰，方把提前热好的饭菜端上楼，送到景夙的房间。门“吱呀”响，景夙俄然就坐起身，可想而知王爷的精神状态一直都未松懈，就算是睡觉，也绷紧着根弦。

他放下饭菜和两只白瓷瓶，“填个肚子，我们要该赶路了。”

【作者有话说】

二更

◇ 第263章 无关风月（三）

顺利与先头撤退军队汇合后，景夙退守至变州，与曹甫驻守城池相邻。紧接着又一道旨意从宫里送了过来，他铺开一看，是命他马上返京的。

景夙神情凝重，交接了职务，便又马不停蹄赶回京城，余下的全权由梅鹤翎负责。

春三月柳条抽芽，屋檐的喜鹊叽叽喳喳地叫唤，花园里一派欣欣向荣。

“趁花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办个赏花宴罢。”

景司忆常服打扮，折断一枝红艳的牡丹花，悠闲地同李庆祥说话，“下月初便能见到皇叔了，不能再这般无精打采的。”

李庆祥听闻皇帝这么说，心里自是高兴的，一颗悬起的心算是落回肚子里去了，忙附声，“陛下所言极是，您这些日子可愁煞老奴了。”

“我还未愁煞呢，你愁什么？”景司忆摘着牡丹花瓣，闲庭信步道，“请女眷一并来，大好景致，就该有些莺莺燕燕的陪衬。”

“喏。”李庆祥领旨。

梅宅自然也收到了宫中送的请帖，落款处并非景氏，而是曹薇悦。

沙月侯在廊道外，等着裴兮的吩咐。

“回个信，如约而至。”屋内传来国公夫人的声音，还有拨浪鼓“咚咚”的响声。

“是，夫人。”

下旬时百花宴如期举行，王孙贵胄文武百官皆来，个个是一头雾水的，不知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前段时日不还为南边战事动怒，这会又突然来兴致赏花了。

“估摸是怕人心不稳吧，这仗再败，武军就到家门口了。”官员里头有人小声嘀咕。

裴逸在旁也听见了，没吱声，只瞪了那管不住嘴的一眼，这话在宫里都敢讲出来怕是嫌命太长。

官员们三五成群，游走在百花丛内，你一言我一语的。

“不知陛下为何这么做？当真是赏花那么简单吗？”顾书哲眺着湖那头瑰丽的裙摆，女眷都在湖对岸，簇拥在一起，像这些盛开的五颜六色的花似的，也成了园里一景。

秦尧着素色的衣袍，抱着小册子一笔笔地勾画，顾书哲凑近打量，是一朵半开的水仙。他侧了眼凑来的脸，压着嗓道：“陛下说是什么便是什么，或许近来朝廷沉闷了些，陛下才想着法子舒缓一二。”

顾书哲摆正上身，册子里的水仙就在眼前，随着和煦的风轻慢地摇曳，“也是，想那么多做什么，自己手里一堆陈年旧案未办完，还有心思管这些。”

“这么想就好，你愁些不该你愁的，不如把心思放娶亲上，堂堂大理寺卿竟还未娶亲，趁百花宴寻个合心意的罢。”秦尧画着画也不妨碍他嘴上调侃，“想来未来岳父定会欣然答应的，毕竟你也是陛下跟前的新贵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