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风记(538)

越影鸿踪一声嘶鸣，响彻了方圆。

【作者有话说】

“要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 第296章 与子同袍（六）

一具身躯鲜血淋漓悬吊在路边的树枝，像摇摇欲坠的一片枯叶。梅鹤翎只稍一眼就大惊失色地急停了马，铁蹄在凹凸不平的山道剎出长痕， 伴随一声错愕地惊呼。

“孤华！”

“三哥……”

孤华吊着双腕和仿佛随风而动的残破的身体，凭着尚存的一点意识，扯着带血的嘴角缓慢翕动，“有埋伏……”

梅鹤翎抽出一侧刀甩臂掷出，与此同时一夹马肚疾冲，大喝：“埋伏！撤退！”

相继在眨眼的功夫，山道上一阵阵马啸，骑兵当即听令勒马，可惜为时已晚，冲锋在前的士兵俨然身处敌军的埋伏圈内，两侧林间倏地射出冷箭，一下兵荒马乱，调转马头预备撤离的同时挥戈抵挡。

梅鹤翎稳稳当当接住虚弱的孤华，顾不得浑身的伤，驮在马背拽马头顶着箭羽往回撤，“撤！”

他挥动另一把直刃打落数支箭，一声声高呼指挥骑兵后撤，臂膀中箭了也浑然不觉。

骑兵的利刃可以斩断来箭，受惊的马却如同肉靶子，在乱箭中无法避闪，战马惊慌下胡乱莽奔，背上士兵直接被这样剧烈的反应颠摔下来，重重一跌，又遭周围的马蹄践踏。

撤离的声音此起彼伏，混杂惊呼和马的嘶鸣，充斥着每个骑兵的耳朵，后方未入埋伏圈的骑兵已经听见撤退的号令，他们乱中有序地勒转方向，执行军令。

越影鸿踪没跑几下，孤华就挨颠得失去意识。

这时候林子里箭雨停了，山道左右冲出来身披武军甲胄的敌人，如潮水般涌来，杀声震天。

梅鹤翎高举佩刀闯进敌军当中，四面敌人包围过来，受困的骑兵只得奋力一搏，随将军杀出一条血路。

隐于一处的左安观察着整个局势，山道设伏是临时的主意，军营周围起雾那阵他突然觉察到晋军有可能突袭，毕竟梅家率领的骑兵营名号太响，一贯的爱打“出其不意”的战术，他不得不防备一手，有备无患。

后撤的骑兵以为逃脱了埋伏地，不料马腿突然趔趄，前排一列尽数栽倒，后排见势立刻勒停，奈何不及时，接二连三被不知何时横在山道中央的绳索绊住，人跟着马冲地扑过去，一个接一个人仰马翻。

“埋伏！”

骑兵内有人高呼警醒，“唰”地两侧草堆冒出人头，亮着手里的兵器劈砍而来。

眼看梅鹤翎要杀出去，左安没有出手，他此番是临时决定，没带多少的兵力，只意在阻断骑兵的偷袭。他目光沉沉地眺着马背身负重伤的梅鹤翎渐渐跑远，这梅家的三子个个不容小觑，他要是动手也难把握取其性命。

另一头由曹甫率领的军队一战告捷，楚军收兵撤回军营，望着敌军驻地上空，他晓得梅鹤翎的行动失败了。

“顾将军，你去骑兵营查查怎么回事？”

顾潇才下阵地，铁甲上血都未擦，领了军令便策马朝骑兵营疾驰。

骑兵营放哨的士兵老远一望，赶紧招呼哨塔下的去叫军医到门口候着。

梅鹤翎的马进门一停，后边一道出战的骑兵也陆陆续续回来了，守营的弟兄就围上来，搭把手把伤兵搀下马。

“将军！”

荆向阳愕然，急伸手扶住几乎要摔落马背的梅鹤翎，这是快要昏厥的征兆。

他们忙不迭抬俩人入帐，放平，然后拆掉划痕斑斑的盔甲，身上均是刀伤和箭伤，尤其是斥候，似乎受过刮刑，胸脯皮肉血淋淋的一片，叫人不忍直视。

“救，救救他……”梅鹤翎强撑着道，而后陷入了昏迷。

“赶紧捣药！续命！”老军医扯着嗓门指挥底下的徒弟忙活。

傍晚霞光染红了山林，顾潇领着两名部下赶到了骑兵营。

“顾将军！”

“你们的将军呢？”

巡营的士兵引着顾潇往主帅的帐篷走，帮挑了帘，帐篷内一览无遗，一眼就觑见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梅鹤翎。

顾潇只临榻站了一会，出帐就找来今日一道同行的骑兵和留营的荆向阳问话，把遭遇埋伏的始末问明白。

荆向阳悔恨地抓了把头发，“我要是跟去就好了！”

顾潇斜去一眼，心中大抵弄清楚回事，骑兵营善疾行突袭，曹甫用得太多已然令敌军心生堤防，提前有所预料，往后再用须得再三斟酌。

他神色严峻，这即便打了胜仗，没有摧毁敌军粮仓便就不算赢。

营地升起篝火，帐篷里亮起了烛台。顾潇留在骑兵营，一是镇守，二是等梅鹤翎清醒。结果翌日未等人醒却等来了另一队人马，营地大门一早尘烟滚滚，烟里的人穿着京城禁军的铠甲，好认得很，没人敢拦着脚步。

吴鸠威风凛凛地出示禁军腰牌，那士兵只认得甲不识得字，但也不妨碍他点头哈腰地引着见顾潇。

军营这种地方连茶都是糙的，喝起来当然没京都的细，他看也不看，摆着姿态同下边的顾潇道：“你看过圣旨，梅鹤翎就由我押回京了。”

圣旨既然都送到这了，顾潇当然不敢忤逆圣上，“一切由陛下作主，只是，”他顿了顿，“梅鹤翎眼下身居要职，对战局有用，您现在要带他走，曹将军定然会问，您得与我说个大致缘由，我好回将军，也能稳一稳军心。”

吴鸠拿乔，“陛下不在圣旨里提就是不想透露，你只要记着，他是被押解回京的就行了，曹甫能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