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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风记(540)

作者: 情书先生 阅读记录

吴鸠也不在意,就当自己是自言自语,“今日军营里的情景,也发生在了你大哥身上。”他见人动了动,便又继续说,“他们以为是求情呢,结果到了陛下眼里就成了催命的。”

梅鹤翎勾着脖子,后院几只灯笼亮着昏黄的光,谁的面容也照不清。他攥着拳,隐隐忍耐。

吴鸠看他不搭理,留了饭就回房去了。

好在南方的秋夜里不算凉,又是在镇子,就是觉着冷,挨一挨也过去了。

奈何受着伤,身子虚弱扛不住,后半夜就冻醒了,他分明冷却淌出了一身的汗,背脊湿透。

轻微的异响引起他的注意,他目光瞥向黑暗的墙角,一抹裙角小心翼翼地走进了暗淡的笼光下。

梅鹤翎十分意外,“是你……”

季杳在唇边竖指,示意噤声。她探头探脑靠近囚车,将腰上的荷包摘下交给他,压声说:“莫要怕,我会跟着。”

“你……”梅鹤翎一时间不知要如何说,短促的迟疑后,“别跟来。”

季杳摇摇头,不让他再多说一句,旋身又入了暗处。院墙边堆着些麻袋,她垫在脚底费力攀上墙顶,谢长衣听见动静赶紧在墙外接着她。

“看你这模样,是没半点世家女的温婉了。”

她轻轻拍着掌心的灰尘,无所谓道:“我已不是世家女了。”

谢长衣无奈,“见着人了?”翻墙这事本该他来的,奈何叫季杳搬出深宫中的姑姑,说是就算被发现了,禁军也拿不得她如何。

“嗯。”季杳垂着眸,似有心事。

“你怎么了?”谢长衣看出来了。

“将军伤得重。”

他俄然就听懂了,“你想跟着,像方才那样偷偷送药是吗?”

梅鹤翎拉开荷包,里头放着三四个小巧的药瓶,他向光举着,药瓶外写了字,他一看便知怎么用。

他攥在手心,真是胆大得很。

公鸡打鸣,天刚见光,慢慢拨开云层。禁军用过早饭开始整装启程,吴鸠送来了两个白面馒头和一碗水,这回梅鹤翎吃了。

“昨日进镇总觉着背后有人跟着。”

这一问像在试探。

梅鹤翎反应如常,仍未理睬吴鸠。

吴鸠也识趣,挥手下令禁军出发。

季杳备足了干粮和水,在往北的必经之路等着。梅鹤翎一夜都在记着季杳离开时留下的话,远远的,他就眺目到二人,牵着两匹马,俨然是在等禁军经过。

骑在前边的吴鸠对马道旁的季杳和谢长衣视若无睹,俩人跟在禁军队伍后头也不作任何态度,禁军看吴鸠眼色,也就跟着没制止,任由他们随队伍同行。

正午日头足,吴鸠命令原地休息,禁军便带着马躲到马道旁的树荫底乘凉一会,留囚车内的人受着酷暑的炙烤。

季杳把装满水的水囊交给谢长衣,谢长衣循着她的视线,便懂了她的意思。

小歇的禁军躲着太阳,打发无聊地瞅着谢长衣步到囚车,将水囊的塞子拔了递进笼子里,“师妹给的。”

梅鹤翎接过手,眼风掠过不远处避在阴影里的季杳,一剎那,眸光交汇,又错开了。

“同她说别再跟着,我进京凶多吉少,免得拖累她。”

谢长衣身一侧,肩头抵着笼,“我能说,但她得听啊。你现在待在里面,她依旧要跟来,你可懂她心意了?”

“嗯。”他沉声应,“然眼前不是谈这个的时候,你也不愿她涉险。”

“我劝过,她偏不听,还拿她姑母挡着,放以前,她不是这般的。”谢长衣也不晓得是宽慰自己还是宽慰面前的人,“吴鸠是皇帝身旁的人,多少有些分寸,因着太后娘娘,只要师妹不是要放你逃走,他会睁只眼闭只眼,不作为难。”

“你知道皇帝何故要派禁军抓我么?”

“你若没在军中犯下大错,便是京城里有变故。”

梅鹤翎仰头灌了几口解渴,用袖子抹了抹下巴溢出的水,“是,你还放心她跟着吗?受了牵连,季太后也自身难保,别忘了,从前的京四家都做过什么。皇帝心性多疑,她才得些安稳,何必再蹚进来。”

刺眼的光叫谢长衣睁不开眼,他半眯着看另一边的季杳,“以我对她的了解,你伤着,她是不会走的。你就容她跟着吧,起码待到你伤好,不然她不会放心的。”

“我来日是死是活都难料。”梅鹤翎敛回目光,堵上塞子要还回去。

“你拿着路上渴了就喝,她还担心禁军不给你吃的,准备了很多干粮。梅三公子,你既然知了她的心意,你呢?你又是如何想的?”谢长衣说,“我身为她的师兄,也算是她的半个兄长了,有资格问问。”

梅鹤翎握着水囊,半晌了道:“倘若平安了,再说罢。”

显然师兄与将军有话要聊,一炷香的功夫还未回来,季杳等得有几分忐忑,怕将军叫师兄来劝她离开。她整理随身携带的药箱和包袱里的一些草药,想着夜里煮点药汤。将军的伤不能单靠外敷,还得进些药汤补补。

“又捣鼓你的药材。”谢长衣悄然步近后背,抻脖子瞧,“唉,都是补气血的。”

季杳委实吓了一愣,缓着心绪问:“怎么花了这么久?和将军谈什么了?”

“谈……”他故意一顿,“杳杳想问什么?”

“没想问什么。”

他一笑,“嘴硬。师兄和他动之以情,他不会再想着要你走了,最起码得等到他伤势痊愈,你觉得如何?”

“嗯,那便好。”季杳埋头弄着药材,拿草药的手在几个药袋间无处安放,放不是,不放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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