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1814)
“臣确实不知。”陈宗卿还是第一次听自己上司的糗事,他的第一反应不是笑自己的上司蠢笨,而是羡慕,羡慕李宾言在陛下心中的分量。
这些个小事,看似小,但是从陛下口中说出来,每一个字都是陛下对李宾言的看重。
“你不在京师,咱少了不少的乐子呢。”朱祁钰继续和李宾言闲谈,公事没谈,闲嗑唠了不少。
陈宗卿是懂官场的,这李宾言对于陛下而言,属于自己人的范围内,而且属于很重要的的那一类,但是李宾言却不自知,仍然恪尽职守,忠君体国。
最关键的是工作能力真的很强,公事处置皆井井有条。
这一闲谈就谈到了半晌午,朱祁钰也没忘,把冉思娘给他的那封厚重的册子交给了李宾言,让他帮忙寻找,不仅仅是要找到这些药,还要建立稳定的供货渠道。
这既是私事,也是公事。
朱祁钰终于正色的问道:“这官船官贸,遇到难题了吗?缺钱缺人都跟咱说,既然咱让你办,遇到了难题就说。”
“并无太大的困难。”李宾言老实的回答。
松江府缺什么,都不缺这两样,而且这官船官贸事儿,比他想象的顺利的多,主要是朝中户部不加阻挠,这自然办起来奇快无比。
“陛下,李巡抚的意思是,没有多大的困难,但还是有些小问题的。”陈宗卿接过了话茬,俯首说道。
这么好的抱怨、邀功的机会,李宾言就这么错过了!
陈宗卿不得不给自己的上司揽一些功劳。
之前闹出的夸耀、弹劾李宾言的风波,虽然没有对李宾言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是在皇帝的心里,到底有没有对李宾言犯嘀咕?
所以,该表现的时候,一定要表现,这才是为官之道。
“哦,什么小问题?”朱祁钰看向了陈宗卿。
陈宗卿小心翼翼的说道:“其实没什么大事,就是一群势要豪右,鼓噪了苦作劳力到松江府市舶司里闹事,说官船官贸一定会抢了他们的买卖,那苦作劳力便没了做工的地方,便闹了起来。”
“这还是小事?!”朱祁钰脸色一冷,面色颇为严峻的说道:“活着不好,着急下地府,朕送他们下去!”
李宾言俯首说道:“陛下,已经处置停当了,也就三五十个劳力遭了蒙骗,都是苦命人,臣跟他们好好分说了一番,而后臣已经把那几个哄骗苦作劳力的豪奢之家给抄了,这刚结了案,转呈刑部。”
“这还差不多。”朱祁钰听闻李宾言的处置,才略微满意的点头说道:“咱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拿着永乐剑,斩的就是这等贼子,你是忘记了正统十年福州造船厂所谓的民乱大火,把大明官船烧的一干二净的事儿了吗?”
“就是忘了,咱南巡的时候,海宁号和庐江号
还有一个未出厂就被烧毁的兄弟船,这总不能忘吧。”
“下手就狠一点,不狠站不稳。”
“永乐剑给你就是让你用的,好嘛,到现在,你一次没斩过。”
海宁号、庐江号在建的时候,船坞里还有一艘船,被烧毁了,朱祁钰到现在都恨的咬牙切齿。
永乐剑在李宾言的手里,那不是用来进攻,而是用来防御的,李宾言从来没有拿着永乐剑,不奏禀斩过任何人。
陈宗卿捏了一把冷汗,李宾言和李贤,并称江南双煞,搞得江南一众豪奢大户们哀嚎遍野,甚至怀念起陛下在南衙的日子,陛下做事至少还会警告一二,会张黄榜反复劝谕不要做,会解释为何不能那么做。
二李在江南,还不狠吗?
“事情的起因是因为随官船的商舶份额,这几家都没拿到份额,便是利益熏心,急眼了。”李宾言将案件简单的陈述了一下。
官船官贸也是有随行的商舶,这些商舶的规制、货物、人数都有严格限制,而这随行商舶如何分配,是李宾言说了算,和船证一样,都是万金难求。
李宾言做事不讲情面,这几家使了不少的银子,却始终打不通李宾言这条路,便寻思闹一闹,把水搅浑,好浑水摸鱼。
这一搅和,把自己就给搭进去了。
“那更不能惯着了,他们就是想按闹分配,朕就是不想这样,这案子办得不错。”朱祁钰肯定了李宾言的处置,得空得让李宾言和卢忠学学,怎么抄家才能抄的干净。
普通百姓势单力薄,闹一闹也就闹一闹,最多十里八乡,可是这势要豪右们,这一批掌握了大量社会资源的大户们,可不是闹,那是造反!
李宾言做事是非常果决的,舟山海战,准备不足,但是该打的时候,拿起永乐剑就担起了责任,让新建的大明水师完成了对舟山群寇的清剿。
“臣深受皇恩,身负要职,不能辜负陛下厚望所托。”李宾言真心实意的说道。
大明海贸事,关乎大明兴衰存亡,他当然用心,不敢出任何的差池,无论他本身的性格如何,只要在这个位置上,他就只能是这个模样。
陈宗卿为李宾言这句点了个赞,但这很有可能不是李宾言的阿谀奉承,而是他的真心话。
“好好好,很好!”朱祁钰一连说了四个好,笑着说道:“这眼看就晌午了,陪朕用过午膳后,咱们再继续说。”
“兴安添两双筷子。”
陈宗卿可谓是受宠若惊,今年回京述职,递了一圈拜帖,人人闭门谢客,可是却在陛下这里收获了意外之喜。
朱祁钰在用过午膳之后,便把京师最近的两件大案跟李宾言分说了一二,他颇为平静的说道:“胡尚书说,像萧晅这类的人,很多都是事后才发觉做错了,犯错都是尚不自知之时,再回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