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筝转头对在做准备的其他研究员问道：“都准备好了么？”

“已经好了，负责主刀的堆金先生已经在手术室里了。”

“那就好，他动手我放心。”荣华筝点点头。

但她放心了不代表明丹曦也放心了，Alpha眼巴巴地盯着眼前的女性Omega：“您不亲自动手吗？”

荣华筝是副所长，而且是锦衣应愚都说好的脑科专家，把望舒交给她，明丹曦才能勉强放心。

“我不主刀，稍后需要轮班的话我来。”

荣华筝道：“这个手术估计要做十来个小时，高强度地保持专注力对我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太勉强了。但你别紧张，担任主刀的堆金在大脑与记忆领域的研究非常有建树，是医科出身，手术经验比我更丰富。”

“这样……那就麻烦这位堆金先生了。”明丹曦低声道，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Omega向手术走去。

手术持续数个小时……

也就是说，可能半天后，他的爱人就会忘记他的存在以及他们之间的一切经历。

他不想这样，却也只能赌上一把。

因为紧张，明丹曦的手中已经出了一层汗，但是他依旧对着望舒扬起一个安抚性的笑容。

手术的大门打开又关上，Omega看不见了。

但明丹曦却仍站在那里。

“你还站在这做什么？”

荣华筝看他。

“我要等着望舒。”金色的眼瞳仍旧望着大门。

“……我说过了，可能要做十几个小时呢。”

“我等着他。”

“我说了，时间很长。你总不能不吃不喝就站在这吧？”

荣华筝试图晓之以理，但是明丹曦依旧杵那。像是明知道主人要出远门，却依旧固执地等在门口的小狗。

“……你是真倔啊。”

荣华筝叹了口气，却没什么责怪的意思，她长辈似的拍了拍明丹曦的肩，“走吧，关于Act不良反应修复手术的事儿，我还有话和你说。”

◇ 第79章  变故

从那一场无边无际的长梦中醒来后，望舒很少感到不安与恐惧的情绪。

哪怕是独自一人流落在全然陌生的斫霜，他也能安然而顽强地活着。

或许正应了那一句无知者无畏，他只会遵循着生存的本能，用新奇的眼神揣摩学习着周边人的行为。

毕竟只要活着就好，没什么执念与追求的话，生存似乎就变得易如反掌了。

但是当他换上手术服，与站在门口的Alpha青年四目相对时，他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与害怕。

宽大的衣服下，他的双腿在隐隐颤抖。

他想要冲到Alpha面前，扑进他的怀里，求他带自己离开。

望舒想告诉明丹曦自己不想做记忆清除手术，不想承担忘记他的风险。

可是他张了张嘴，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因为他发现，他的Alpha似乎比他更紧张，更难过。

他不想让对方伤心，却又怕对方会洒脱而无情地借此扔下自己。

望舒沉默了片刻，只是对着他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柔和的萱草香释放过去，与鹤望兰隔空缠绕在一起，像是无形的一次拉钩约定。

随后，他才跟着研究员走进了手术中。大门在他的背后轰然关闭，望舒不由得颤了颤。

“紧张了？”

负责主刀的是一位Alpha男性，正是荣华筝口中的堆金先生。人到中年，看着有点长辈似的慈爱。

他似乎想对着望舒和善一笑作为安抚，但是面庞却被口罩遮挡住了。

不过他还没戴上帽子，光溜溜的脑壳配合上医科出身的身份，非常有安全感。

望舒诚实地点点头：“有点。”

“没事，不慌，一会儿就给你上麻醉，不会疼的。现在科技发达了，脑部手术都能说动就动，而且基本上无创。头发都只要剪一点。”

他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要是放在十几年前，少说也得给你剃个光头先。”

望舒乖巧而敬畏地点点头。

虽然他觉得这位堆金先生也没什么再剃光头的空间与必要了。

堆金让助理协助望舒躺下，又指挥其他人辅助，阵仗颇大：“你去开下无菌清洁，然后给他上麻醉，所有器械最后再检查一遍……”

“是。”

“收到！”

几位助理顿时有条不紊地忙活起来。

望舒躺在手术床上，看着上方打开的灯，白晃晃的灯没有太阳的温暖，像是妄图窥探他内在的探照灯，让他无端地有些不适。

很快，望舒听见一人的脚步声逐渐接近，伴随着仪器还是什么东西拖拽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面罩就落在了他的脸上，将他的口鼻笼罩住。带着点奇特气息的气体从面罩里释放出来，让望舒的头脑逐渐模糊。

上方圆形的苍白灯光逐渐变成了模糊不清的光晕，望舒原本下意识地想多撑一会儿，但意志却终究抵抗不住。

Omega的眼帘缓缓合上，一滴清泪从眼角流淌而出，最后落入鬓角的些许发丝里。

又要坠入一场无边的大梦中了……只希望再次睁眼时，不会物是人非。

……

不知过去了多久，但感官上似乎只是很短的片刻——

“望舒！”

“望舒！望舒！！”

一阵急促的呼喊声将他从梦中唤醒，像是即将沉入水底的小舟猝不及防地被一张网捞出了水面。

望舒意识迷离，缓缓将眼睛睁开些许，想张嘴，却没有丝毫发出声音的力气。

“欸，你怎么突然进来了？”

负责主刀的堆金又懵又恼，他试图将扑到手术床上抱着Omega的年轻Alpha薅下来：“你别压着他……不是，你什么情况啊？这记忆清除手术做还是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