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丹曦上前一步，低声问道：“怎么了？看您似乎很苦恼的样子。”

管家沉默了一下，似乎在纠结要不要将主人家的事告诉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理论上，他不得透露主人家的任何信息，但是忒嘉拉大人专门嘱咐过他，说这位先生是她的朋友……

管家想了想，正准备拒绝，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让他们进来吧。”

明丹曦和望舒同时扭头看去——

是暮那舍。

上次还颇有上位者姿态的白鲸主教此刻一脸的疲惫，其中隐约还透露出些凄然的神采来。

这位Omega女子依旧穿着华丽的圣袍，只是比起上次见面，她好像在短短几天内就变得憔悴而佝偻了。

似乎不堪那厚重袍子的重量，风一吹就会倒下似的。

暮那舍看向管家：“带他们去会客室吧……我来和他们说。”

暮那舍说完，率先转身往回，向着那行宫似的宅邸走去。

“是。”管家微微倾身，恭顺地应答道。

“……”

明丹曦与望舒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见了凝重的情绪：看来，他们来的是时候。

出事了。

……

片刻后，明丹曦与望舒坐在了白鲸府邸的会客室里。

管家迅速倒上了两杯红茶，放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

“啊，谢谢。”明丹曦摘下帽子，抖了抖那一头灿然的金发。

作为咖啡爱好者，他虽然对茶兴趣不大，却还是捧起茶杯小小抿了一口。

望舒也低声道谢，但是却仍然戴着口罩与帽子，垂着头，将自己的容貌给全然藏在阴影里。

他没有喝茶，只是双手捧着杯子，汲取着暖意。

暮那舍很快推门进来了。她走过来在明丹曦和望舒的对面坐下，不等两人提问，便先一步开口，径直道：“忒嘉拉不见了。”

“……什么？”明丹曦一愣，眉头顿时皱起，“可是下午的时候，我还和她——”

暮那舍点点头，脸色苍白，仓惶而无措：“我知道科尔森出车祸死了。作为同事兼治安维护的负责人，她去了趟医院，还去了执法队。”

她浑然没有了上次见面时的镇定，此刻只是一位普通的，为女儿担忧的母亲：“而在那之后，她突然出了卡特里尔城，说要去一趟白鲸领区……但是，从那以后，她就消失了。”

暮那舍近乎怆然地说着，像是随时要落下泪来：“我试着联系她，但是却根本联系不上。监控也调了……但是，关键的地方却都被人为删除模糊了。”

“……”

如果说只是联系不上，明丹曦还可以安慰暮那舍说，都是成年人联系不上也没什么。

但是连监控都被修改了，那必然是事出有因，确然发生了什么。

而且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就这么一个孩子。她是我最珍视的宝贝。我从来没想要当主教，也没指望她当上教皇。我只希望我们可以平安顺遂地过完这一生而已。”暮那舍缓缓开口。

她本可以不必太过忧心，但是科尔森的死近在眼前，暮那舍无法控制自己不往那个最糟糕最恐怖的方向上思考。

明明没有吶喊咆哮，没有哭天抢地，但是她的声音却已然嘶哑了。

她看着明丹曦，眼神哀求：“她在出卡特里尔城前，最后见的人是你……明先生，请你告诉我，她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明丹曦：“……”

明丹曦一下子沉默了。

他不知道从何说起，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如果忒嘉拉是因为对阿罗约的身份起疑，招致杀身之祸……

那么他真的还要告诉暮那舍，再把一个人拖入危险之中么？

他正纠结着，却听望舒突然开口道：“我们谈到了阿罗约的真实身份。”

明丹曦：？！

明丹曦愕然地看向望舒，用眼神询问他怎么就这么说出来了。

望舒抬眸与爱人对视，用眼神很坦诚地说明自己的想法：与其瞒着这位母亲，不如告诉她真相。

更何况，她是前任教皇的亲妹妹，是阿罗约的亲姑姑。

她身上担着庇护白鲸一族的责任，有权知道这些。

明丹曦缓缓坐了回去，扭头有些不安地看向暮那舍。

他以为暮那舍可能会震惊错愕，惊怒惊恐，但是暮那舍没有。

这位白鲸主教只是愈发蹙紧了眉头，身形愈发佝偻了：“我就不问你们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了，毕竟您是明家人。”

她垂下头，似乎格外的痛苦：“我跟她说了很多遍了，不要再去探究这件事了。真相是没有意义的……只要知道阿罗约是教皇就行了啊，至于谁是阿罗约，这个问题有意义吗？”

明丹曦一愣，不可思议道：“您都知道？！”

他下意识地说完，这才反应过来。

其实在第一次见面时，暮那舍的态度就足可见端倪。

“明先生。”暮那舍豁然抬起头，甚至探过身，一把握住了明丹曦摆在桌面上的手。

明丹曦：“欸？！”

“明先生，”暮那舍死死抓着他的手不放，身形并不高大的Omega女子在此刻爆发出惊人的力气，“请您帮帮忙，去把忒嘉拉带回来吧，好吗？算我求您……无论您有任何愿望，我都会努力为您实现。”

明丹曦：？

明丹曦忍不住身体后仰：“不是，我？你确定？”

他一没强大的武力，二没至高的权力，三没足够的财富。

他能不能和望舒一起平安抽身离开都是问题，现在却让他去和集万千信仰于一身的教皇正面硬刚，救一个踩着教皇底线蹦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