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敌国昏君俘虏后(14)
他本该庆幸尉迟睿能保他一命,以让自己全身而退,此刻见那人人奉之为神祗的人安好无恙地坐在小皇帝身旁,心中却不是滋味。
论年纪,他当要大出袁沃瑾一年半载,可论战绩,他却远不足一个小国将臣,纵是此刻堂中人有坐眼旁观的,幸灾乐祸的,事不关己的,各色各样的奇异眼神,却也终究都落在他一人身上,无人在意过,这不可一世的杀神是败在他楚国尤少将尤温纶的手里。
避不开楚怀瑜的手,袁沃瑾半仰着脸怒视着他,恨得咬牙切齿。
他历经过战场上腥风血雨的厮杀,熬得过楚国地牢惨无人道的酷刑,禁得住帝王所予至高无上的权力,却不曾想有朝一日,能被人当众轻践至此。
如此奇耻大辱,若不亲手刃之,誓不为人!
听着堂中议论纷纷,楚怀瑜毫不在意,我行我素,道:“此等姿色,折了可惜,不若——纳入后宫?”
众朝臣:“……”
众朝臣:“……?”
众朝臣:“……!!!”
能在楚国贺岁朝堂见到闻名久远的战场杀神已是奇事,见到犹如鬼魅阎罗的杀神身着一身女装更是惊奇,此时楚国小皇帝的话却要更令人震惊。
且不说他能纳得下敌国之臣,再不说他要以此方式纳他为己用,这郑国将军,可是个男人啊!
楚国小皇帝年满十八不纳妃,藏貌美的端王于深宫之中,为端王纳妃一事当堂赐出言调笑之人的罪,这种种迹象似乎都开始有迹可循……
众人不敢想象,不敢想象。
……不敢想象。
见宴中的气氛朝着诡异的气氛开始发展,尉迟睿立在一侧,似乎并无要劝阻小皇帝意思。
楚怀瑜望向宴中:“众爱卿意下如何?”
众爱卿:“……”
无人吱声。
若是往日,内臣们多少还会劝说几句,但经过此前杨氏族主一事,他们纷纷双手按膝,似是叹息又是酒鼾,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地饮着酒,不作表态。
无人抗拒的声令乏味而无趣,楚怀瑜失了兴致,吩咐尉迟睿:“送朕寝宫。”
退殿时,是从金殿侧门而出,没凭着这副样貌再遭一遍众人异样的眼神,袁沃瑾这才找回一丝神智。
士可杀,不可辱,今日之耻,来日必要他百倍奉还!
尉迟睿回到宴中时,楚怀瑜已饮了一整壶酒,急得他忙夺过他手中另一壶酒,凑近他身前:“陛下,您不能再饮了,外臣们都见着呢。”
楚怀瑜半醉半醒地朝着宴中望去,众人畏惧和忌惮的神色,没一个顺眼的,他坐正姿态,理理自己衣袖,道:“众爱卿在此慢用,朕要去拜见太后,便不赔各位爱卿了。”
见他起身,众臣纷纷起身抬袖行礼:“臣等恭送陛下。”
小皇帝出殿后,众人终是松了一口气,下了宴,摆脱了宴中的一群大臣,楚怀瑜同样呼了一口气。
天色落幕,晚风裹着凉意袭面而来,他清醒了几分,尉迟睿跟在他身后问道:“陛下要回宫么?”
他这么问,便是知道他不会真的去凤梧宫讨太后的脸色。
楚怀瑜正正衣襟:“去西宫。”
--
酉时末,西宫遥雪殿。
殿内窗前端坐一人,手执小楷素笔,已于案前默撰了整日的雅集,隔着薄帘,瞧不清他此刻的神色是喜或悲。
帘外一身素色束衣的少年接着禀道:“陛下将那男子……纳入了后宫。”
笔尖顿了顿,帘内的人似乎有些诧异,而后却又若无其事地执笔落字:“陛下还是那般任性。”
言至曹操,曹操即至。
任性的小皇帝从殿外扑进来,拨开站在帘外的人,掀开帘子钻进案前人的怀里,同平日里拒人千里的小皇帝简直判若两人。
素衣少年默默退至一旁,不做干扰,而后便听帘内传来温润如玉的关切声:“陛下这是怎么了?”
小皇帝听得他问话,抱住他的腿一声不吭,男人有些无措地抚着他脑后未束起的发,又追问:“陛下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小皇帝不肯答话,只管抱着他,男人终是无奈,故作威胁:“陛下若是不说,臣可就逐客了。”
为人臣子,举国上下也只有端王敢说这样的话。
楚怀瑜从他腿间露出一张脸,一双乌溜的眼煞有其事地晃动着几滴眼泪,委屈地如同个三岁孩童:“朕替皇兄纳了妃。”
昨日家宴,面对慕慈心的问话,楚怀安抬袖示礼道:“承蒙太后抬爱,臣不敢当。”
慕慈心冷觑他一眼:“怎么,看不上哀家选的人?”
他正欲开口,楚怀瑜截话道:“既然母后有心,儿臣便替皇兄领了母后这份礼。”
想到这里,楚怀安宽慰笑道:“臣不怪陛下。”
见惯了小皇帝同自己撒娇耍赖的模样,楚怀安不忧反笑,语中尽是溺宠之意:“臣还要谢陛下,替臣择良妃。”
楚怀瑜鼓气道:“朕不喜欢妃子管束着皇兄。”
楚怀安伸手撂了撩他耳边的发丝,轻声反问:“陛下怎知妃子会管束臣?”
“儿时父皇在世的时候,母妃不是处处管着父皇么,朕还听闻母后对娴嫔母……”说到这里,他顿住话语,“总之,朕不要如同父皇一样,也不许皇兄如父皇那般,连自己欢喜之人,都护不住。”
最后一句,说得极是轻声,似是嘀咕,可楚怀安仍是清晰地听在耳中。
气氛因他的话有一瞬的僵硬,楚怀安不露声色地转换话题:“所以陛下就将那敌国的将军纳入了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