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敌国昏君俘虏后(83)
话很明了,并非威胁之意。
可他越是蔼声和气,楚怀瑜越是心疑,先前他三番五次戏弄自己却也不肯保护皇兄,现又有他下属暗通细作试图引敌入侵一事,很难让他相信他别无所图。
情知他所想,袁沃瑾反问之:“要如何信我?”
楚怀瑜收回香囊,想了想:“你——带朕见他。”
手中纱布一紧,袁沃瑾凝目看他,眉峰微蹙,语气肃正:“宫外险象环生,你出宫,是冒死。”
楚怀瑜不在意地偏眸:“有你在。”
袁沃瑾闻言一讷。
撩人心扉的罪魁祸首并未意识到自己的言辞有哪里不妥,仍歪着头继续问他:“你会保护朕的,对吗?”
见人不回答,他有些失落地垂下纤长眼睫:“还是说,像今天一样,拿朕当个人质。”
说到这里,却又似有几分不甘,他悄悄抬头觑一眼他的神色,而后扑闪着漂亮的眼,乖乖巧巧地同他谈判:“就只见一面。”
心口似是压着什么洪水猛兽一般,仿佛下一刻就要冲出胸腔堵住他的所有请求,将他锁在这深宫囚笼里,任谁也伤害不了。
可压抑的某一处却又泛着欣喜和渴望,欣喜与他同路,渴望带他飞出囚笼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久久得不到大将军的回应,楚怀瑜放弃似的,恹恹耷下肩:“当朕没……”
“好。”袁沃瑾断了他的话。
楚怀瑜愣了愣,倏然抬头,乌黑的眼眸中盛满欣悦和欢喜。
“好,”郑重重复一声,他唇角曲起一丝笑,“我带你去。”
楚怀瑜正展颜,他又道:“不过,我要先见梁蕴。”
“此外——”他捞过小金雀的后颈,低眸看向他溢出血渍的伤口,“你要先养两日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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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月领着啊蕴从牢房换置偏殿时,于他简明叙述了缘由,得知自家将军为自己劫法场一事,啊蕴感激涕零,化悲愤为食欲,抓起馒头塞了满口便是涕泗横流,直到自家将军站在自己跟前,他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
眼见他放下馒头要抱自己的大腿,袁沃瑾及时撩开裙摆侧身一坐,坐至他身侧蒲席,冷声道:“我还没死,哭什么丧。”
啊蕴擦擦鼻涕眼泪,含着没吃完的馒头鼓着腮帮含糊不清道:“我还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将军了。”
说着又开始哽咽。
袁沃瑾无奈:“好了,打住。”
啊蕴吸吸鼻涕,抽噎着跪到他膝前:“得将军珍重,啊蕴此生无憾,将军不必顾忌啊蕴生死,只管放手去闯。”
不善矫情推脱的大将军倒也没扶他起来,只道:“与我一同出生入死之人,唯你最忠心,却也是个最愣的。”
啊蕴有些愧色:“属下愚昧,给将军添麻烦了。”
袁沃瑾抚上他的肩:“还记得你舅父临终交与我的话吗?乱世相逢,志在青云,当以生死之交。”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不移白首之心,生死同,一诺千斤重。’
‘琼儿,这世间之人不分高低贵贱,唯有小人与君子之别,你当以仁、善、忠、效对待君主,亦乃这世间万千子民,故此,这世间人才会敬你、爱你、忠你、效你。’
回想起梁老先生的话,袁沃瑾扯出一个笑:“你是梁氏仅存的血脉,若我贪图一时之生,弃你惨死他乡,是为不仁不义,就算再有一百个你,又有哪一个会忠心与我?”
啊蕴滞讷,眉眼轻颤:“将军……”
袁沃瑾截了他的话:“若我谋求的是救百姓于水火的宏图大业,也便不会贸然来救一个你,可我谋的是一己私利,是一个不知出路的将来,路既已走到这一步,便再无回头之路,此话,不是你与我说的吗?”
忆及初入楚国与他说的话,啊蕴垂下头,破涕为笑,难得自家主子与自己说这么多文人雅士嘴里才吐出的词,他还有些不自在,却又大起胆子来:“将军真是同那小皇帝待得久了,怎么说话也一股子酸劲,可酸死我了。”
听此话,袁沃瑾踢踢脚边食盒,调侃回去:“你倒是没我想象的过得苦,还有人惦记着给你塞好吃的,臭小子,艳福不浅。”
瞧见那食盒,啊蕴才想起送食的人,偏头已不见挽月身影,他难为情地摸摸后颈:“哪有什么艳福不艳福。”
“行了,别跪了,”袁沃瑾起身顺带将人拎起,“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也别想死,给我吊着这条命,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意识到他不是来带自己出去,啊蕴抬头:“将军要去哪里?”
袁沃瑾:“出宫去寻楚怀安。”
啊蕴低声猜测:“是那小皇帝……”
袁沃瑾点头。
心知救自己不易,啊蕴倒也无怨言。
临走之前袁沃瑾不忘悄声嘱咐他:“防着点那姓尤的少将军。”
两日后。
承阳宫正殿。
“两日一夜零三个时辰又半柱香啦!”楚怀瑜匆匆将手中香炉抱至袁沃瑾眼前,“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正于矮案前支颐研究药谱的大将军一抬头,便迎上他期许的目光。
视线忽然相抵,大半个身子就差没钻进他怀里,楚怀瑜放下炉子往后退了退,垂眸掩住雀喜,沉稳了些:“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扫一眼烧到尽头的龙涎香熏,袁沃瑾放下手中书:“过来,让我看看伤口。”
楚怀瑜轻轻挪过去,扬起脖子:“呶。”
伸手撩开他的发丝,袁沃瑾抬眸觑一眼他的面色,又收回手:“还没好。”
楚怀瑜一蹙眉,急急忙忙扒开领口凑前给他看:“好了,真的,你再仔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