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走廊一片橙黄的灯光,青年高大的身影直直压下来,盖在向坞头顶一片阴影。
“电话怎么不接?害我好担心。”叶泊语状似体贴地说,“你东西都收拾好了?我来帮你拿。”
说着拿起向坞拖在地上的大包,鼓起的编织袋挤出保温盒的一角。
紫色的。
过深的颜色,显得丑丑的。
叶泊语又笑。
“看来你迫不及待离开这里了。”
门敞开着,屋内王辰听得见。
叶泊语说这话时,甚至特意看了门缝里的王辰一眼。
王辰就这么僵着,和那晚在酒吧一样,想要发作却生生忍下。
“哥,和你的前男友告个别吧。”
叶泊语站在他身边,像那晚一样手臂搭在他肩上。
门内王辰胸膛来回起伏,看样子气得不轻。
向坞闭了闭目,记忆像那晚的霓虹灯一样一闪而过。
他还记得青年当时的语调,也像现在一样,轻轻上扬,鼓动着他。
旁人不知道,那晚叶泊语在他耳边还轻声说了一句话。
——“你也不想让这些人看笑话吧”。
承认吧,你受到蛊惑。
下一秒,睁开眼。
“再见。”
向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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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直接给他一拳?”车库里,两人停在一辆赤红色的跑车前,叶泊语说。
向坞没吭声,过一会儿才道:“打人,是不对的。”
叶泊语轻哼一声,没多表示。
拉开车门,将向坞的行李放到车后座。
向坞抬手想要拦,“那个袋子放在地上过,不太干净。”
“那怎样?你抱着?别开玩笑了。”叶泊语不耐烦地推他上副驾驶,“少操心那些有的没的,那是车行洗车需要关心的事。”
向坞被赶鸭子上架上了车,不安地来回动了动。
他没做过这样的车子,顶棚都没有,张扬至极。
叶泊语看不惯他那副畏缩的样子,直接把人按住了,强行拉上安全带。
向坞在对方靠近的下一秒安静下来,再怎么说都是男性的躯体,比他更健壮身形更加宽阔。
二十岁,太年轻了。
对于向坞来说,仿佛上辈子的事。
叶泊语一点都不像个学生。
“送我到和平巷就可以了,谢谢。”向坞礼貌地说。
叶泊语忽然抬过头,望着向坞,车库的灯光昏暗,叫人读不懂他的情绪。
跑车从马路上飞驰而过,即便是在黑夜里,也亮眼到引人纷纷侧目,轻而易举地蹿过和平巷的岔路口,继续往前驶去。
向坞委婉提醒道:“不然开一下导航吧?好像开过了。”
“没有。”青年板着一张脸,“我可没答应要送你。”
向坞:“……?”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倒是你先答应了,要住在我家。”红灯,叶泊语面无表情转过头,“怎么?你要毁约吗?”
向坞有些惊讶。
没想到对方是认真的。
绿灯,叶泊语踩油门,连多一个字都懒得说了,冰冷的像一台人型机器。
好在此机器只一台,并且极其美型,可宽容性格设定上的巨大瑕疵。
气氛略微凝固住。
恰在此时,叶泊语的手机铃声响起。
叶泊语像是没听到,向坞开口提醒了一次,获得对方冷硬地一声“嗯”。
然后没然后了。
铃声响起第二遍。
向坞忍不住:“不接吗,或许有什么重要的事。”
叶泊语一咧嘴,唇角扬起的笑更像嘲讽,“你怎么这么好心?”
翻译过来:你怎么这么多管闲事?
向坞听出了画外音,本想闭口不说了。
叶泊语又道:“那就麻烦你帮我看一下是谁打进来的,我开车不方便。”
此话有理有据。
叶泊语的手机在他自己的裤子口袋里。
左侧。
向坞有些为难。
“我不太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你的安全带都是我系的,你现在跟我说你不方便?是因为手短吗?”叶泊语用一种纯直男的语气说。
向坞想,自己二十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呢?
好像还是在谈恋爱。
对一个人付出自己的全部,然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对方提出分手的理由是:你太照顾我了。
向坞那时候还年轻,外加上性格原因,也不懂得反问,对于这样离谱的说辞,竟也接受了。
照顾一个人原来也有错。
他总也把握不好分寸。
胸前凑近一颗毛绒的脑袋,发丝柔软蹭过叶泊语的下颌。
尽管拿手机是他自己提出的,叶泊语还是愣住了。
待回过神来,向坞已经把手机拿在手里,上面赫然写着——
烦人精。
“接。”命令式的口吻。
向坞一愣。
手指划开手机,叶泊语接着说:“开免提。”
向坞眨了下眼,望向叶泊语,神情似乎在说:你确定?
叶泊语笑,“我确定。”
那笑容不再满溢着嘲讽,当然也不算美好。
是在故意使坏。
向坞按照叶泊语所说的做了,电话对话响起一道熟悉又陌生的男音。
“叶泊语,你又翘课了!”
叶泊语漫不经心地应声,难得主动说:“晚上我也不回学校,替我告诉张溢一声。”
“你去哪儿了?”对面继续问。
“去接男朋友了。”
电话对面沉默几秒。
“能别开这种开玩笑了吗?”对面的声音阴沉许多。
“不开玩笑啊,他现在就在我旁边。”叶泊语笑着,眼看着向坞的瞳孔迅速扩大,手放下也不是拿起也不是,“要不要他和你说两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