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见君心(19)

墨澜序的言语中满是愧疚，不知是因为未能保护好皇子，还是其他。

洛明川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猛地抓住墨澜序的衣摆：“是季少语下令斩杀的洛府一门，是吗？”

“是。”墨澜序并未隐瞒，“此前，我刚刚求得了皇上的恩典，暂且赦免洛府，但被他抢先一步，提前让锦衣卫动了手。”

“你知道？！你明明知道此事是他所为，为何不告诉我！”洛明川满眼不可置信，用力揉皱了他的衣摆。

“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墨澜序看他这般模样，心中一沉，“有些事情，你无需知道。”

“他们是我的养父母，我有权知道真相！”洛明川提高了些音量。

没有必要，是在说他就算知道也于事无补，他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而已。

可就算如此，他也必须知道真相。

他之所以拖着这具残破的身体，茍延残喘至今日，就是想要洗刷养父母的冤屈。

养恩大于生恩。

“普天之下，没有锦衣卫查不了的案。这话，是你说的，我也相信你的能力。”洛明川看着他，“你是不是早就查出了真相，只是一直没告诉我。”

墨澜序垂下眸子，并未回答。

见他沉默不语，洛明川松开了手，冷声道：“我以安王的身份命令你，告诉我所有真相！”

“是……”墨澜序抬眼，看他他眼中的倔强。

如他所说，他确实早已经查出了真相，也一直很犹豫该不该告诉他。

但没想到洛明川会以安王的身份来命令他。

“此事牵连甚广，不告诉你，是怕你会遇害。”墨澜序看着他，“经查明，洛恒确属无辜，是被人当作了替罪羊。”

“是谁？”洛明川沉声道。

“当朝丞相，李宏。”墨澜序接着道，“他行事谨慎，至今，锦衣卫还未掌握他明确通敌叛国的证据。”

原来如此，洛明川万万没想到，真相竟会是这样，都是高臣权贵之间的夺权把戏。

他养父洛恒不过是当地一个小小的县令，便被当做了替罪羊，全家上百口人，因此断送了性命。

洛明川不禁觉得有些悲哀，在大人物的眼中，他们的命是如此的轻贱，不值一提。

“父皇是如何决断的？”洛明川问道。

“证据尚且不足，暂无定论。”墨澜序回道。

“还有一事。”墨澜序有些犹豫，将一迭纸递给了洛明川，“我刚刚回到洛府，发现了一些东西。”

洛明川接过，上面赫然是洛母的字迹，记录了一些他不曾知晓的真相。

看完内容，洛明川两眼一黑，昏死了过去。

“洛明川！”

第30章

洛明川昏过去后，墨澜序急忙找来了何逸之。

何逸之为他把脉过后，松了一口气：“还好。”

“什么意思？”墨澜序看向他。

“还好的意思就是说……死不了。”何逸之见墨澜序一脸焦急，倒是觉得有些新奇：“听说墨大人对明川往日都是爱答不理，如今看来应当是传闻有误啊。”

墨澜序一愣，恢复了往日的神情，言语中又带着些宣示主权的意思：“他是我的主君，我自然要知道他的身体情况。”

“他的毒当真无解吗？”

何逸之伸了一个懒腰：“你不都知道了吗，但我至少能保他三年。”

“世子你的医术……”墨澜序看着他，满是不信任。

“喂喂喂，你这是什么眼神，是在质疑未来名满天下的神医大人吗？”何逸之看他一脸怀疑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就只有三年了吗？”墨澜序没理会他，只当他是在胡诌。

“明川体质本就孱弱，加上这毒，能有三年就不错了。”何逸之佯装摸了一把并不存在的胡须，“有本神医在，定然能救他。”

“那便好。”墨澜序暗自松了口气，觉得自己似乎对他有些关心过头，又补充了一句：“殿下无恙便好。”

洛明川正巧醒来，便听见墨澜序的话。

果然，他在意的只是三皇子的安危，那是他的职责。

“明川，你醒了。”何逸之见他转醒，“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无碍。”洛明川摇摇头，“又麻烦表哥了。”

“自家人，客气什么。”何逸之笑笑。

不知为何，墨澜序听他这话，心里隐隐又冒出了些火气，却无从反驳。

想到刚刚纸上的内容，洛明川觉得如坠冰窖。

上面写的最多的是一个陌生又熟悉名字：“洛云景”。

这应当是洛母的日记，看纸张的泛黄程度，应当有些年岁了。

原来，洛家夫妇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名唤洛云景，因先天不足，患上了一种罕见的疾病。

洛母曾遇到一个西域来的大师，以千金购得一盆石斛花。

说只要找到一个与他年岁相当的男孩，让他悉心栽培，便可将两人的命格互换。

洛母世代医家都束手无策，因救子心切，信了那西域人的话，将洛云景将养在别院，在慈幼局寻到了他，给他取名“洛明川”。

三年后，洛云景还是因病去世了。

洛母不愿相信，以为是哪处出了岔子，后又觉得是洛明川克死了她的亲儿子。

她即使知道那石斛花有剧毒，却依旧让洛明川好生照料，不可懈怠。

但洛家夫妇对洛明川确如亲生儿子一样好，他对他们从未起疑。

如今想来，他们每次看他，唤他的时候，看的、叫的真的是他洛明川吗？

他不过是他们孩子的替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