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骨(109)

赵屿一怔，“又不是现在吃。等你好了，我们再一起吃。”

“那殿下得等到什么时候。”沈辞脱口笑道，看到赵屿因这一句话变了脸色，他连忙道，“我也躺累了，起来跟你们热闹热闹，看着你们吃。等我好了咱们就再吃一顿，先生现在有钱了，吃得起。”

赵屿心里又酸又疼，伸手轻轻抱住他，“下雨呢，就不出去了吧。你歇着，我去吃就是。”

“我看殿下也没有什么胃口的样子。要不跟着我一起喝粥吧。”沈辞任他搂着，觉得自己这小徒弟丧偶之后越发粘人了，手不放在自己身上就不行。“肉让他们冻起来，留着日后吃。”

赵屿笑出声来，手指轻轻抚着他脊背，“将军不是说不缺钱了嘛，怎么还舍不得那点肉，让林引他们吃了吧，等你好了，我给你买新鲜的。”

沈辞哼一声，“我又没有个皇帝当爹，勤俭一点怎么了。”

最后那些新鲜牛羊肉还是便宜了林引他们。赵屿捧着清粥小菜坐在帐子里，一勺勺喂沈辞吃。

沈辞吃到一半胃腹就又搅了起来，难受的坐不住，被太子殿下一把捞进怀里，小心的揉着哄着，稍微缓过来就又被喂了半碗。

“先生得好好吃东西，古往今来，还没见过被饿死的将军。”

沈辞难受的伏在赵屿怀里，闻言不乐意了，“殿下放心吧，我准是让你撑死的。”

城下骨-63

沈辞也觉得自己这副样子似乎太粘人了一些，忍不住笑一笑，听话的合上眼睛，挣扎着给自己找回脸面。“殿下有事便走……没关系。”

太子殿下笑出声来。想说我走了你醒来喊我，没人应可怎么办，你会不会又哭了？但见他闭上眼睛就又皱了眉，知道他还是疼的，也就不敢逗他，轻轻拍抚着大将军清瘦的背，一心要哄着他赶紧睡着。

沈辞转日醒来真的没有见着殿下。他瞬间有些失魂落魄，心想着难道真的就这么走了？

林引这时候在帐外唤了一声，随后端着水盆进来。

“殿下呢？”沈辞撑着床坐起来，“真的走了？”

“是啊，一早就走了啊。”林引将湿帕子递给沈辞。

“啊……”沈辞一愣，眉眼低垂，看着很是郁闷，“这么着急……都不等我醒了再走……折腾来这么一趟，都没跟他说几句话。”

“殿下以为您得睡上一整日呢，就先走了。”林引道。

“哦……”沈辞接过帕子擦了脸，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他起身换衣裳，“铲雪的队伍都出发了吧，你怎么也不叫我。”

“……出发了啊，跟殿下一起走的。您今儿还去？”

“要去啊。怎么能不去。”沈辞系着衣带，心里还是不好受，神情很是低落。

林引心想着殿下都替你去了，你怎么还去？

但是将军看着有点不大高兴，是因为殿下没等他一起去？

将军心海底针，管不了管不了，殿下自己惹的祸自己哄去。

林引将早餐放在桌上，自己默默的退了。

因着以为赵屿走了，沈辞没有什么胃口，早餐也没有吃下去，裹着斗篷便出发了。

赵屿一早跟着队伍一起出发，替沈辞去铲雪。

周围的士兵不知道他身份，还以为是别的队伍调来的，见他力气大手脚利落，一上午进度很是不错，忍不住赞赏的跟他攀谈起来。

“小哥哪个队伍的，看着面生呀，过来替将军的？”

“嗯。”赵屿不太清楚北川军中各队的熟悉程度，怕说多了露馅，就简单应一声。

“体力不错啊，想必拳脚功夫也很好吧！这进度可比将军快多啦！”一旁的士兵头子拿手比划比划，笑道，“往日将军这个时候也就铲到你一半呢。”

“……你们嫌弃将军铲的慢？”赵屿心里不乐意了。想着你们要敢嫌弃我的将军，我就一拳打的你们找不着北。

“不是，我们平日总偷偷抽空帮将军铲两下子，所以对他的进度得很熟悉。”士兵嘿嘿笑着，“可不能多铲，将军发现了要生气的。”

赵屿一愣，“怎么说？”

“每个人都是划好了片儿的，可咱们将军还病着，体力差，比别人慢些。将军要强，我们休息的时候，他也不歇着，还不许我们帮忙。我们只能偷偷的趁他不注意铲两下。”

“不许你们帮吗？”赵屿想着，倒是沈辞的脾气。

“是啊不许。上回有一次将军被林护卫叫走议事，我们就偷偷帮他铲好了。将军回来的时候就不高兴了。”

“不高兴？他罚你们还是骂你们了？”

“没有，将军不是生气，就是不高兴。抱着肩膀蹲在路边，看着可委屈了，谁喊也不搭理……”士兵头子叹口气，“将军这样，看的我们心里可难受了……我们最怕惹将军不高兴了，他不高兴也不发脾气，就是这么委委屈屈的，看的人可心疼……”

“是啊是啊，所以我们谁都不敢惹将军不高兴，要不就得被大家打！”

赵屿嘴角抽了抽，他原来只知道沈辞在北川军威望极高，说一不二。现在才明白这恐怕不仅仅是敬畏，还有几分……宠溺？

亘古至今，被麾下将士当孩子宠着哄着的将军，怕是仅此一位吧。

“你们待将军，倒是真好。”赵屿轻声感叹着。

“小兄弟你是去年刚来的吧？你是不知道咱们将军有多好。就拿这次铲雪，军中的将士们谁要是病了，都可以休息一日，唯有他自己病着也要来干活。还有之前几年，军中粮草补给不够，也是大将军自掏腰包。咱们那些护甲，都是将军贴补着修的。我原来在西部驻军的部队里时，上头人只管武装自己最精锐的队伍，谁管你普通士兵死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