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骨(78)

林引守在中军帐前，不让人接近。忽然有战士来报，说有人找，点名要见大将军。

“大将军是什么人都能见的吗。轰出去。”林引今儿脾气不太好。

战士不敢惹林副将，连忙跑出去，过了一会儿又回来，拿着一只铁护腕。

林引大惊，连忙赶到军营门口，看到太子殿下那张熟悉的脸时，脑子整个是木的。

“林哥好大派场，我都见不着了。”赵屿笑嘻嘻的。

太子殿下面色红润身姿挺拔，长途跋涉还是神采飞扬，哪有什么丧偶的样子，说好的悲痛欲绝卧床不起呢！林引掐了自己一把，他做梦？

“殿，殿下？”

“是我呀，赶了一路，可累死了。”赵屿笑着，拉着林引往军营走，“好在赶到了。先生呢？快带我去见他。好几个月了半个字都不给我写……”

时隔多年，太子殿下回到北川军营，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让他言语间不自觉带出年少时候独有的语气，颇为委屈的抱怨。

“我家先生在哪呢，帐子里怎么没人啊。”

林引愣神的功夫，赵屿居然轻车熟路的看过了中军帐。

“殿下小声点。”林引一把将太子拉进帐子，“这是怎么回事，殿下不是……不是……”

“这个等会儿和你们解释，先生呢？天气这么冷，去哪了呀。”赵屿问。

“……我们听说殿下痛失爱妻，悲痛欲绝，一病不起……”林引艰难道。

“嗯，所以呢？”赵屿给自己倒了杯茶。

林引嘴角抽搐，“所以，将军担心得很，昨日收到消息就连夜南下，看望殿下去了。”

赵屿一口茶喷出来，“什么？”

“殿下啊，您这到底是唱哪出啊……”林引觉得事情必有蹊跷。太子殿下这是死了发妻该有的样子吗，怎么好像发妻在北川等着他似的。

“……一言难尽，他走多久了？”赵屿心道这可真是造孽啊，沈辞也太冲动了，大过年的着什么急啊，过了除夕再走不行吗。

可这样一想，他的先生连一晚上都等不了，急着要去看望他呢。

赵屿心里像是抹了蜜。

“应该还不远，走哪条路，我先去把他追回来。”

除夕夜风雪交加，沈辞纵马在小道上艰难前行。

为了尽快赶到，他没走官道，超了小路。从昨日傍晚上路到现在，一日一夜未曾停歇，一人一马都是疲惫不堪。

雪实在太大了，沈辞身上已经裹了最厚实的斗篷，穿了好几层棉衣，可还是觉得冷风顺着骨头缝往里灌，五脏六腑都像是坠了冰。

他冷的厉害，意识都有些模糊了，胸闷的不行，不得不张口喘气，就灌进来好些风雪。

这样不行的。沈辞咬牙想着，他撑不住了，马也够呛了。

大将军拍拍战马的头，催动它往前方的驿站去。

这小路上能找到个驿站不容易。

沈辞将马拴在避风的位置，自己跌跌撞撞进了客栈。

除夕夜里，客栈没有什么客人。沈辞在最近的一张桌子上坐下来，压着心口缓过气来。

“哟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呀？”

“麻烦给我一壶热水，一碗面。”沈辞撑着桌子喘息，艰难开口，“再加一壶酒吧。多谢。”

他用几乎冻僵的手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子，递给小二。

“麻烦尽快。”

“好嘞。”小二利落的走开，没一会儿就先送了热水过来。

“客官冻坏了吧，快喝口热的暖暖身子。”

小二热心的给沈辞倒上热水。

沈辞身上难受的厉害，实在支撑不住，这热水像是救命的灵丹妙药，他强撑着喝下一杯，便伏在桌上几乎动不了。

屋子里很暖和，冻僵的身体渐渐缓过来，沈辞趴了一会儿觉得好些，不愿意耽搁时间，撑起身子想问一句面什么时候来，却感觉到一阵剧痛自腹中升起。

仿佛有刀子在腹内搅动，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般的疼，沈辞眼前发黑，以为是自己犯了胃疾，直到唇角溢出血来，他才觉得不对劲。

是毒。

大将军心里一沉，立刻闭目调息，试图稳住心脉，抑制毒素蔓延。

“还是个习武之人，能撑这么久。”小二拿着把砍刀，和一旁的同伙说。

沈辞倾身呕出口血来，睁开眼睛看他们，对面一共四个人，都蒙着脸拿着刀。

竟是个黑店。

沈辞无奈苦笑。

这毒不是什么罕见的类型，融在水中不至于让他察觉不到，只怪他那时候身上太难受，急于喝一口热水，竟中了招。

“本将军大风大浪都过了，没想到阴沟里翻船。”沈辞捂着腹部，沉沉一叹，“说吧，要钱还是要命？”

“本来要钱就行的，但是。”为首的男人慢慢走过来，盯着沈辞看。

沈辞脸色苍白，唇角染血，绝世的容颜此刻美的脆弱又艳丽。

这帮土匪在山沟里打家劫舍的，也是太久没有碰见这等颜色的美人了，哪怕是个男人，却也动了心思。

“美人儿，除夕夜怎么一个人赶路啊，陪哥哥们好好玩玩，没准哥一高兴，就收了你呢，哈哈哈哈！”男人抬手去勾沈辞的脸，忽见眼前银光一闪，大将军佩剑出鞘，男人手掌齐根而断。

“敢当本将军哥哥，你也配。”沈辞凌然起身，长剑横在身前，目光冷冽，“本将军赶时间，再说最后一遍，要想活命就给我滚。”

“将军，哈哈哈，这小白脸能是个将军？”土匪们见了血，各个眼睛里都露出疯狂，“我们还是天王老子呢！今儿让你见识见识，别以为会点武功就什么都行了！弟兄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