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的瞬间，赵瑜顿在了原地。

周凛安颀长的身影在路灯下站着，幽幽看她，“躲着我不接电话就是为了借酒浇愁？”

他总有轻易就点燃她情绪的本领，赵瑜抬起头，胃里依旧难受，但大脑却清醒，思考的速度也没有减缓，“谁躲你了？”

“能不能收收你那没良心的资本家思想，这里不是你的公司，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说完就要走，可刚经过就被人扣住了手腕，下过雨的夜里透着冷，他的手却很热，贴在皮肤上，异样的不适。

尚未挣开，手心忽然一沉，周凛安塞给她一瓶矿泉水，“你确定就这样回去？”

他掰过她的肩膀，店门前的玻璃倒映着她此刻的脸，头发都乱了，被风吹到一起，发丝下是苍白的一张脸。

这里距离酒店还有一段路程。

赵瑜拧开瓶盖，漱了漱口，又重新拢起披散的头发，她全程没有避开他，神态自若，“行了，走吧。”

车子停到酒店门口，周凛安同她一起下了车。他身高腿长，赵瑜纵使有意加快脚步，也还是踩着他的影子向前。

经过一个喷泉，她索性停住了脚步。

旁边有位五六岁的小男孩在朝喷泉中心抛硬币，重复数次，终于投进。小男孩双手合十，认真地用粤语讲，“我想玩一整天的游戏机。”

小孩子的快乐真是很好满足。

赵瑜被感染，她手伸进手袋里，摸索半天也没找到一枚硬币。

半晌，眼前忽然扬起一条抛物线，重物砸进水池，溅起不太小的水花。熟悉的声音自后方落下，“许吧。”

赵瑜愣了一下。

她扭头，看见了去而复返的周凛安。

他的眼睛像夜色中海面，平静，幽幽不见底，“不是要许愿？”

可能是酒还没醒，喉咙莫名有些干，赵瑜咽了下口水，“不必了，我的愿望已经落空了。”

周凛安颇有耐心地问她是什么愿望，赵瑜卡住，她在他的注视下一字一顿，“当然是许愿回到南城之前，都不要再碰到你。”

火药味儿还是那么浓。

在他表情变化之前，赵瑜收拾好手袋，径直走向大门。这次没有挡在前面的人，视野一片开阔，她从电梯出来，一身的斗志在走到房间门口时，褪去了。

她的房卡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弄丢了。

这意味着她要原路再走一遍，去前台登记补办。也意味着要再次看见周凛安。

不等懊恼的情绪蔓延，一双手横空从她的肩膀上方落下，门在“滴”的一声后打开。

男人清洌的气息萦绕在周围，手臂和房门形成一堵墙，她被围堵其中，这个姿势从后方看，他们像一对相拥的伴侣。

周凛安把房卡放进了她的手心，手臂却并未收回，“赵瑜，我们谈谈。”

11.失控

赵瑜小时候养过一只兔子，阿姨休假后从老家带来的，送给她的礼物。

兔子性格很温顺，长得也可爱，通体雪白，红色的眼睛，跟绘本里插入的图片一模一样。

她一开始喜欢得不得了，每天放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自己的小兔子，给它倒水，喂胡萝卜条。甚至还给它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爱丽丝。

但持续不到一个月，在爱丽丝不小心打碎她从学校带回来的星星玻璃罐后，她的热情就退散了。

毫无预兆，散得彻底。

她发现自己无法长久的对一个东西抱有持续不断的热情。所以赵瑜挑了个吴敏和赵卓诚都不在家的时间，抱着爱丽丝敲开了周凛安的房门，她笑容灿烂，说，“我决定把我最心爱的宠物送给你。”

她才不是一个会把心爱的东西转送他人的人，这点，周凛安再了解不过。

他收回视线，不紧不慢地算完模拟试卷上的最后一道大题，再抬眼，果不其然门口已经没有了赵瑜的身影，兔笼被锁上，放在一步远的位置。

三分热度。

那天之后，他对她的注解又多了一条。

走廊外的感应灯灭下去，四周昏暗而安静。

漫长的空白中，周凛安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借着彼此悬殊的力量，很快扣住她的手臂，而后反手合上了房门。

怒气后知后觉，赵瑜转过头，只觉得胸腔里像烧着一把火，她甩开他的手，十分诧异他此刻的行为，“周凛安，我认为我跟你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周凛安神色从容地揿开了灯，明亮的光束自头顶铺洒下来，往日冷寂的五官被渡出几分柔和，赵瑜怔了怔。

紧接着，他搁下房卡和钥匙，往前走了半步。

“可我不这么认为。”

脚下光洁的皮鞋鞋头靠近她的丝绒鞋尖，距离近到赵瑜感觉整个人都被他周身的气息包围着。

她撑着玄关处的柜子，没有后退，“我是跟你表白过，可那时候我才刚高中毕业。你是我身边相处最久的异性同龄人。与其说我是喜欢你，不如说是好奇。”

“何况，你也明确地拒绝了我。”

她底气渐足，迎着他的目光，“所以，如果是感情相关，你没资格来跟我谈。”

阳台的推拉门没有关，风从室外涌进来，桌面纸页哗啦作响。

赵瑜条理清晰，耳边的钻石耳钉在灯下折射出晃眼的光，她顿了顿，“如果是什么别的事，我已经是个成年人，我有自己的判断和选择能力……”

周凛安面朝着她，目光却停留在那枚耳钉上，非常可爱的兔子形象。

赵瑜忍受不了被忽视，她愤怒地扯了下他的袖口，感受到他腕间那处灼热的肌肤，像是被烫到，“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