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抿唇角，视线偏了偏——

桌面各种文件图纸堆积成山，一杯看起来已经凉透的咖啡和没拆封的三明治，大概是她的晚餐。

周凛安眉头轻皱，赵瑜怕吵醒付雯，用口型跟他交流，“有事吗，去外面说。”

办公室的门被拉上，楼梯口感应灯半天没有反应，赵瑜踩了下脚，高跟鞋跟地板碰撞出回声。

灯光亮起，她看清他的脸，语气冷淡，“什么事？”

“你在跟我生气吗？”

周凛安目光经过赵瑜锋利的眼睛，此刻她双手抱胸，略有防备的一个姿势。他顿了顿，“因为今天我没喝那杯酒，还是因为上周……”

赵瑜开口打断他，“因为我讨厌你，仅此而已。”

“嗯。”周凛安语气平淡，“现在回去吗，我送你。”

这个嗯是什么意思？

接受她的讨厌，还是觉得这句讨厌就是小孩子的玩闹，不痛不痒，所以无需在意。

赵瑜并不是个对过往紧追不放的人，她跟每一任男友，除了涉及原则性错误的秦川，都算得上好聚好散。周凛安是个例外，他触碰到了她原则之外更重要的领域——自尊和自信心。

本就不稳定的情绪，在对上对方无事发生一样的反应，彻底爆发。

对峙的几秒，感应灯灭下去，周遭一片昏寂。

周凛安抬手看了眼表，“很晚了，有什么工作明天再处理。”

他说完就准备转身，表盘在黑暗中折射出微冷银光。

赵瑜自后方攥住了他的手腕，周凛安脚步顿住，转过头。

赵瑜往前迈出，低头，用力咬了下去。

她真的生气，不仅仅是上周的吻，今天的碰杯，还有心里积蓄许久的怨怼。似乎将所有情绪都倾泻在他的手臂上，齿关划破皮肤，淡淡的血腥味儿在口腔蔓延。

周凛安没有抽回手，他静静地看着她，脸上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赵瑜泄愤后才松开他，嘴边还挂在淡淡的血迹，她有些嫌弃地擦了擦，目光里的锋芒淡了淡。

周凛安解开表带，全程没去看那块儿被她咬出的伤口，“气消了吗？”

32.情敌

赵瑜哼了一声，拒不承认自己在生气，“我只是觉得你太啰嗦。”

她知道自己此刻的行为有些奇怪，尤其是在周凛安稳定情绪的衬托下。她在他眼里可能跟童年时的那只兔子没有区别，很蛮横、很幼稚。

赵瑜也能明白周凛安的无动于衷，他可能并不屑于跟她计较，就像无数居于高位的人一样，他们习惯去低头俯视，去宽容弱小。

尽管看得多了，也还是讨厌这种被垂眸俯视的感觉。

赵瑜不想同他争执下去，她走出大门，冷风穿过发梢，头脑冷静下来后才记起，付雯还在上面。

这个时间点，她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在这儿。

赵瑜转头，又推门上楼，走过楼梯口拐角时，发现周凛安正站在一副油画下。

那是她大学时的作品，整个画布铺用了暗沉的底色。上面是一双干净、匀称、骨节分明的手，交迭呈现在眼前。

他不知道看了多久。赵瑜走近时周凛安正好揿亮屏幕，他点开了相机，亮光映在他修长的手指上，像拍卖会上单独展示出的珍稀藏品。

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跳进脑海，赵瑜向前的脚步停住。

她撑在栏杆上的手臂不自觉用力，心底深处隐秘的欲望似乎切开了一个小口，风一吹，就不受控制地往外涌动。

周凛安收起手机，他察觉到背后长久停留的视线，转过头，撞进那双意味不明的眼睛。

周凛安以前看纪录片，那些处于食物链顶端的捕猎者，在看待猎物时，眼神并不是锐利和贪婪的。相反，它们有种一切尽在掌控中的松弛。

赵瑜给他的感觉恰恰相反，她不是顶端的猎手，她从不会掩饰自己的欲望。

可即使看破看透，也还是无法否认，他此刻的摇摆、失神，皆源自她。

周凛安皱了瞬眉，心里涌起几分说不清的情绪。他朝后方还亮着灯的办公室落去一眼，而后经过她，“我去车上等你们。”

付雯并没有跟赵瑜一起乘坐周凛安的车，她对白天的对话耿耿于怀，觉得这样面对当事人，太过尴尬。加上她男朋友就在附近的酒吧上班，就拒绝了赵瑜送她回去的提议。

“阿瑜姐，早点休息。”

付雯隔着五十米的距离跟赵瑜挥手，与下午的热情判若两人。

赵瑜目送人走远，暗暗斜了眼驾驶位上的男人。小姑娘好不容易在她的鼓励下变得开朗些，被周凛安这么一吓，又缩回去了。

她怀揣着隐秘的心事和对他的不满，一路都没有开口讲话。

周凛安并不知晓她心里弯弯绕绕的变化，把车开到了赵瑜公寓的地下车库。四下空旷寂静，离开前，赵瑜叫住了他，“要不要上去坐坐？”

她的眼神跟站在楼梯时一般无二。

周凛安沉默半晌，“很晚了，你需要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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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赵瑜在客厅坐了好半天才去睡觉。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熬夜的频率过多，免疫力直线下降，第二天醒来嗓子里像在滚刀片，整个头都是沉的。但已经约好的事情，她不想做一个失信的人。

赵瑜胡乱吞了两片感冒药，换了身方便运动的休闲装走出了家门。

陈泊闻的车停在小区显眼的路边，她走过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吃早餐了吗？”陈泊闻说着，从后排拎过一只袋子，里面装着他自己在家做的三明治和热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