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时间不是在昨晚，而是中午起床。

她在刷牙时瞥了眼手机，用沾满水珠的手点开了短信框上的红色提示。

周凛安问她确定要跟陈泊闻交往吗？

她没有回，也不想回。

这种明晃晃到甚至不能说是试探的言论，一旦戳破就意味着她要直面他的感情。赵瑜不想，她知道周凛安此刻是有些喜欢她的，但是这份喜欢程度有多少，她不得而知。

她不接受不明确的答案。

“是又怎么样？”

道路疏通，周凛安收回视线。赵瑜沉默两秒后又补充，“我看见了，但不想回答，不可以吗？”

昨晚她问他是不是喜欢自己，他也没有回答她。

一来一回，两人正好扯平。

可周凛安不认为这叫扯平，他目光透过后视镜落在她的脸上，“我们谈论的是一个问题吗？”

喉咙里的干涩感被水流稀释，赵瑜扔了水瓶，车厢里砸出突兀的声响，“怎么不是？本质都是一样的。”

她加重语气，“你想知道我会不会跟陈泊闻在一起，更深一层的意思难道不是想问，我是不是喜欢他吗？”

周凛安没回答。

赵瑜笑了下，眼神却没多少温和，“可惜，就像你不想回答我一样，现在我也不想回答你。”

她把他的沉默当成无言以对，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姿态轻松地摁开了音乐电台。

明快的节奏在轿厢内流淌，竟然是她熟悉的英文歌，赵瑜好心情地跟着节奏哼唱。

车子在行驶了半小时后停在一家剧院门口。

赵瑜探头看了眼，是她之前发在朋友圈里想看很久的演出。

这场剧目和出演者相当知名，一票难求。

其火爆程度导致赵瑜找了许多朋友都没有弄到票，后面工作忙起来，她也把这件事渐渐抛之脑后。

她跟随周凛安的脚步走进去，眼睛里闪动着兴奋，“你怎么不早说是来看演出？”

那样她出门时会选择更显气质缎面长裙，而不是仅便于行走的套装。

周凛安闻言脚步缓了缓，认真看了眼她今天的装扮。

某品牌秋季新款的浅色斜纹软呢套裙，手包是明亮的蒸汽灰。

她对色彩的敏锐，一如既往。

周凛安目光停在女孩泛红的耳垂，蓝色钻石让她整个人多了几分跳脱的气息。

他的眼里不含审视，赞美发自内心，“很好看。”

身后有新入场的观众经过他们，偶尔投来几道若有似无的视线。

赵瑜没有理会这句话，她越过他走进座位。

演出时间很长，赵瑜全程都看得投入又认真。临近结束时才侧头，身侧位置，周凛安神色平静而专注。她心里闪过一抹奇怪的情绪，原以为他不会对这种歌剧感兴趣。

昏暗的观众席中，男人双手交迭，那枚银色的尾戒再次落进赵瑜的眼里。

她的目光不自知地停留许久，直到掌心被一圈冰凉覆上，才回过神。

周凛安把戒指取了下来。

周围响起窸窣的脚步声，演出结束，观众陆续离场。

赵瑜看了一眼，没有要，扔回给他，“戒指是什么可以随便送出的东西吗？”

一枚银圈并不能代表什么，也有很多人会选择用其搭配自己的装扮。但她知道，周凛安并不是那种讲求装饰的人。

况且，这枚戒指赵瑜之前有在店里看到过，是该品牌新推出的情侣款。

“物品的意义，都是人赋予的。”

周凛安捉住了她的手腕，他戴在小指上刚好的圈数她需要戴在中指上，他把戒指套进她指根末端。

“好看就行了。”

赵瑜合拢指节，目光从手指移到周凛安的脸上，长久逗留。

她的眼神好奇而执拗，周凛安哑然失笑，“不认识了？”

当然认识，这张脸化成灰她也认识。

赵瑜移开视线，她转着戒指，平淡地丢出一句，“你是我哥。”

周凛安眸色在这几个字中沉下去。

这份细微的变化让赵瑜心底升起一抹幼稚的报复快感。她抽回自己的手，站起身，“差点儿忘记，哥哥和恋人的身份是不能共存的。”

周凛安没再接话，仿佛因她这句提醒，突然从某种虚构的世界回笼。那横亘在他跟她之间，一条无形又荆棘丛生的界限。始终存在。

两人沉默地从演出地离开，周凛安带她去了附近的一家日料店。

位置僻静，人也不多。

赵瑜对他这点情绪全然不知，她盯着面前的店名，“以为你又会选择自己做呢？”

周凛安解开安全带，不同于刚刚在剧院的低气压，他又恢复了之前的冷静模样，语气淡淡，“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家里什么都没有。”

“谁说要去我家了？”赵瑜翻了个白眼，“你家没有厨房吗？”

他不想同她吵架，拉开车门下车。赵瑜在座椅里缓了两秒后跟着下去。

从中厅穿过时，一抹鲜艳的色彩抓住了赵瑜的视线。包厢里，小朋友戴着蛋糕赠送的生日帽，双手合十，“我要许愿期末考一百分。”

生日真的是袒露内心的最佳时刻。

她收回的目光瞥见墙面挂着的日历，鲜红的数字标注着当天的日期，十一月十二号。

赵瑜抿了下嘴角，并未驻足太久，她跟在周凛安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包厢。

感冒的人不宜饮酒，可赵瑜还是要了瓶清酒，她在周凛安冷肃的眼神中给自己倒了一小杯，“我今天没有喝药。”

所以也不会因为酒精产生什么副作用。

周凛安看了她一眼，手指摩挲着杯口，并未制止，“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