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轨道:“伯父说笑了。”
“言归正传,你是想替她给钱?”温父兴奋搓手,“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肯拿出百八十万,我立刻去把婚离了。”
服务生端上冰美式,陈清轨吹了热气,轻描淡写道:“我和她已经分手了,就算想帮忙也有心无力,我只是来好心提醒你,照这样发展下去,官司你必输无疑。”
温父拍桌而起,“搞半天,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
“你可以这么理解。”陈清轨说。
温父气得走了。
陈清轨喝了一口冰美式,看着外面瓢泼大雨,泰然自若。
不到两分钟,温父又回来了,阴晴不定瞪着陈清轨,道:“看在你和我女儿好过的份上,你能借我一百,不,两百万吗?不瞒你说我现在整天被催债,他们要逼死我,你忍心见死不救吗?”
陈清轨盯着在雨中飞不高的麻雀,道:“就算不忍心,你也没有偿还能力。”
温父咬咬牙,“不是我借,是我女儿,你知道她的,她那么优秀,肯定一下就能还你,我会让她写借条过来。”
陈清轨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似乎在考虑。
温父紧张等待他的答复。
“她愿意?”他问。
“我是她爹,她肯定愿意啊。”
“也不是不行。”
陈清轨半晌才点头,目光从窗外收回来,看向他,“前提是你得离婚,还要按照我给的格式条款写借条,还款期限是一个月。”
“这么短时间?”
“要是人跑了我会很难办,为了一点旧情要冒这么大风险。”陈清轨慢条斯理道,“你回去考虑一下吧。”
温父脸色变了又变,说:“不用考虑了,我愿意,你给我点时间,我回去说服我女儿。”
陈清轨眼神仿佛看穿一切,淡淡一笑,“行。”
*
温漓接到陆闻河的电话时在加班,脑袋胀疼,初闻不信,“你说我爸什么都不要就同意离婚了?”
“对,他是这么说的。”陆闻河压着激动道,“还说要和你当面谈。”
不会又是什么陷阱吧,温漓没有高兴太早,握紧手机不说话。
陆闻河知道她担心什么,道:“我可以和你一起见他。”
温漓稍加思索,“好。”
陆闻河安排周日在温父家里见面。
温漓来沪市有段日子了,才知道他一直住在地下室里,比她还落魄。
里面几乎没家具,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很小的衣柜,年代久远满是划痕,床上被子潮湿油腻,大夏天空气中有股很重的霉味,空气质量差得发指。
温漓忍着当场离开的冲动,看到温父从更里头的卫生间出来,门一开味道冲得她屏住了呼吸,旁边陆闻河脸色比她好不了多少。
温父穿着白背心短裤,邋里邋遢没个人样,但他心情好像很好,还笑呵呵和他们打招呼,“漓月,快进来坐。”
温漓记忆中只有他赢钱了才会这样笑,不想浪费时间,开门见山问:“你真的愿意离?”
“是啊。”温父看了眼陆闻河,“你律师也在,就当做个见证。”
他拿出一张纸,“只要你借我一千块钱,我和你妈明天就去民政局离婚。”
温漓以为自己听错了,拿过纸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借条很正规,真的只有一千,“你借一千干什么?”
温父:“吃饭。”
温漓看向陆闻河。
陆闻河点头,“我看过借条,没有弄虚作假就是一千。”
“既然只是一千,就不用借了。”温漓看着温父说,“等离婚了我直接转你。”
“不行,亲兄弟也得算明账,你快签了,我一定还你。”温父沉下脸,为了公正,还让她手抄一份,连印泥都有。
温漓觉得不对劲,但陆闻河这个律师都没看出什么,她便打消疑虑写好后拿给他,“说好了,明天就去民政局离婚。”
她顿了下,补充道:“记得是去芜江的民政局。”
温父看了一遍借条,没问题后揣进兜里,随口一问:“明天几点?”
“上午九点。”
“这么早?火车都要坐一天。”
“坐高铁,来回钱我给你。”温漓说。
“行了知道了。”温父懒得掰扯,挥手不耐烦赶人,“回去等着吧。”
他们一走,他立刻拿出温漓写的借条,小心保管着。
内容没问题,问题出在笔上,他买的特殊笔,墨水遇到空气就会消失,他实验过,用不了多久这张纸就只剩下温漓手印。
趁字迹没消失,温父用手机把借条拍下来,耐心等到天黑,借条变成白纸后,他通过关系找到一个仿写字迹的牛人。
那人有一个价格表,从微像到逼真再到以假乱真,价格不等。
温父花大价钱买了以假乱真套餐,让那人模仿温漓的字迹再写一份借条,只不过这回贷款人变成借款人,金额从一千变成两百万。
*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温漓向公司请了一天假,当天晚上就和温母带齐所有证件坐高铁回芜江,找了个旅馆凑合一晚,第二天早上不到九点就到了民政局,还没开门,她们就在门口等着。
芜江气温比沪市低,温母穿得单薄打了个哆嗦,看着冷冷清清的街,道:“你爸真的会来?不会耍我们吧。”
温漓从背包里拿出件外套披在她身上,心里也没底,“应该不会吧。”
母女俩聊了会儿天,时针指向九点,有人来民政局开门,温父还没到。
又过了半小时,温漓等不下去了要打给他,温母手肘突然顶了她一下,“那是不是你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