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剑尊,有病(94)

作者: 岁寒晚急 阅读记录

可谢飞荧身上,并无阵法。

沈留情问道:“青州灵气稀薄,他是自己想去青州游历吗?”

谢天意道:“并非。我儿似是接到了好友的留音鹤,邀他一同前往。”

沈留情微微皱眉:“谢门主去青州寻他,可曾见到他这个好友?这好友姓甚名谁?”

谢天意果然顿住:“他若出远门,必定与我交代的清清楚楚。这次却没有说明,我在青州找到他时,也只有他独自一人。倒,倒的确是如我那挚友所言,放浪形骸,判若两人。”他一面说,一面飞快的回忆可疑之处,猛然一拍手,倒开谢飞荧的储物袋,从一地杂乱无章的“宝贝”中翻出了一块竹简。

沈留情:“……”

这么乱,都能找得到,还真是知子莫若父啊。

这竹简沈留情看过,没发觉什么异常,不过是凡间风月场所的那种风月绘图,一男一女,没什么意思。

他转过身,满脸胡茬子带着傻笑,递给了沈流静。

沈流静刚接在手中,便是微微一怔——有一股似有若无的熟悉气息,在竹简上盘桓不去,但想要细细辨认,又无可察觉。

沈流静微微蹙眉,再让沈留情细看。

沈留情摇摇头:“我修为不及你,看不出有何异常。”

他一指在星罗万象中,低吼挣扎如野兽般的谢飞荧:“你看他的模样,他也是元后修士,怎么会凭一枚小小的木牌,就被人彻底惑神?”

沈流静猛然抬头,豁然开朗!

是言灵之力!

言灵一族的力量本就无从可查,只是他曾与霍晅朝夕共处,霍晅又曾用言灵之力在他身上下过血封,他才能抓住一点朦朦胧胧的影子。

再看谢飞荧心神完全被迷惑住,周身却没有一点邪气,便能断定,定是言灵之力作祟。

当年弱水之战,言灵一族早已诛杀殆尽,难道,这世上除了霍晅,还有其他人,也觉醒了言灵之力?

沈流静稍稍收神,将清净之力注入谢飞荧眉心,进入他识海之中。起初他还挣扎的厉害,半盏茶后,神色慢慢温顺下来,最后终于安分了下来。

沈流静收回清净之力,谢天意焦急的等在一旁,指尖微微颤抖。

片刻,谢飞荧眼中茫然尽去,抬起头来,恭顺一笑:“父亲,您别担心,孩儿已经好了。”

谢天意长长吐出一口气,若不是还在外面,简直忍不住要老泪纵横。

沈流静问及此事,谢飞荧倒记得清清楚楚。

“我那日收到的留音鹤是成集师兄给我的。我心想,反正要出去游历,不如与师兄一起。那日到了青州客栈,在桌上看见这枚竹简,我觉得好笑,想用来逗弄逗弄师兄,就拿在手中。便是这时候,就出事了。”

“我一拿在手中,耳边就有人嗡嗡的说话。”

果然是被言灵之力惑神了。

沈流静道:“这股邪力实在古怪,似乎唯有清净之力能将其消逐。我这便去青州,查探一二。”

沈留情便请谢天意与谢飞荧暂留空镜墟养伤,谢天意自然喜不自胜,留了下来。

沈流静随手捏了云,刚出了山门不久,沈留情便吆喝着追了上来。

也难为他,明明坐在云上,不需要走路,可往那云上一盘,仍然看出点憨态可掬的鸭子形来。

“大侄子,你要去青州,方向反啦!那边啊,是去晏极山的。大爷我怕你迷路,特意追出来告诉你!”

沈流静:“…… ……”

他难道不知道这是去晏极山的?

他本就要去晏极山。

第76章 青州

青州地处大洲正中, 晏极山、空镜墟分列南北,如两个高松屹立的长者,将青州环抱其中。

时至初秋, 正是青珑棉的花期, 棉丝一般的细腻的青蕊铺天盖地飞满了整座城。高大的青珑棉将整座城笼盖成了苍翠绿色, 枝叶扶苏, 繁密之间隐约可见瞭望城顶随风招展的飞云白旗。

霍晅立在云头, 任由青蕊扑面, 清凉滑腻真如春雨一般。静立片刻, 她降下云头,落在了城中。

青州城凡人与修士并居, 混杂且相安无事。酒馆里掌案的是位上了年纪的婆婆,见一位“仙子”浮云而降, 也并没有多少惊异,不紧不慢的在木案上揉着面,不骄不躁的问:

“仙子是要落脚还是问事儿?问事儿老婆子不晓事,落脚小店也无客房。”

这不就是赶人嘛?

霍晅一掀衣摆, 自顾坐下,轻拍桌案:“老人家, 锅里煮的,猪脚猪蹄猪勒骨, 不拘猪身上的哪一块, 捡香软可口的上……”

她一指店里最大、足足能放下一个三岁小童的陶瓷盆:“就那一盘。多了不要。”

鲁婆婆“嗬哟”一声, 慢条斯理的抬起浑浊的眸子, 望了她一眼,一句话说的是晃晃悠悠,似乎一个字卡住气,就要过去了一般:“仙子,能……吃……的完……不?”

不等霍晅答话,她便端着盆,去门口烧着的大锅里挑拣,嘴里似乎嘀嘀咕咕:“能捏云的仙子……,还没有……辟谷……还要吃肉……”

青州倒也不愧是全民修仙之地,连路边一个老婆婆,也知道辟谷。

霍晅有好几日没吃,盆里这肉的确炖的软烂酥香,啃了大半盆,忽而长长的叹了口气。

鲁婆婆烧着柴火,慢吞吞的问:“仙子为何叹气?”

霍晅又叹:“烦心,胃口不好。”

鲁婆婆咔擦一声,把柴禾给掰断了,望了好几眼她面前小山一样的骨头,默默的转过脸去:“仙子已能腾云上天,还有什么烦心事不成?”

霍晅浅浅一笑:“婆婆这一生,可有什么烦恼?”

鲁婆婆咽了咽口水,她年迈已久,伸长了脖子,发出咕噜一声:“我是无用的凡人,这一生虽然也算随波而流、知足安居,但也无时无刻,都有挥之不去的烦恼。若想这一世没有烦恼,恐怕要等入土了吧。”

不等霍晅又问,她便继续慢腾腾的烧着火,慢腾腾的开口:“年幼时,兄弟姐妹足有十人,却无家产,最大的苦恼,就是没有饭吃。半夜里常常饿的直哭。出嫁之后,夫家还算富足,却三年无子,整日担惊受怕,想的都是他今日莫要饮酒,不要打我。”

“后来,儿子成婚,又有了孙儿,媳妇却在上香时,见了仙人。我便想,希望儿孙都能平安喜乐,长长久久。不过,那孩子在家打锅砸碗半年之后,终于跟着仙人跑了。我儿出去寻她,至今未归。若说我此时的烦恼,就是别在夜深人静时咽了气,好歹能见我儿一面。”

霍晅垂下眼眸,慢慢道:“若无温饱,便求温饱。若得了温饱,便必定会有比‘温饱’一事更大的烦恼。”

鲁婆子怔怔的望着锅膛里跳动的火焰:“仙子所言,凡人的烦恼无怪乎衣食住行、爱恨情痴,仙子的烦恼却要比这大的多了吗?”

霍晅笑而不语,忽而竖起手中的大骨头,将脸给挡住了。

对面的酒馆里,原本空无一人,就连酒家也盖着斗笠在竹椅上打盹。沈流静却突然出现,端端正正的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那酒馆四处灰蒙蒙的,桌凳上都蒙着一层斑斓的油灰。偏他往中间一坐,整个脏兮兮的小馆,瞬时便如同一幅已有了年头的古画,再无一点脏污,反而更多出了收藏把玩的无价可贵。

霍晅又拿起一根骨头,可恨不能挡的严严实实的。

沈流静微微蹙眉,下意识的调动了牵丝蛊,却探听不得一丝端倪。看来,是她将母蛊给封住了。

青州出事,与言灵之力有关,他原本打算前去晏极寻她。不曾想,沈留情告知他,霍晅早便离了晏极。

他刚到青州,便发现了她的踪迹,原本是想隐匿行迹,逗她一逗。没想到她专注的啃了一大盆肉,硬是没发现他。

他这才忍不住,先现了身。

霍晅从一场荒唐大梦之中惊醒,猛然见了这被自己渣了又渣,仍旧不改初心的好少年,一时坐立不安,恨不得滚地葫芦遁地逃走。只觉得自己一张老脸青红白紫,彩虹一般将所有颜色都显了个遍。

上一篇: 白醴 下一篇: 魔尊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