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手养大仙君后我死遁了(113)
“这之后,他就和山里的小动物们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楚真真没头没脑地一通乱讲。
一气讲完之后,她还故意装出一副很不满的样子,愤愤评价道:“这个故事好无聊,套路太老土了,没什么意思。”
阮辽却听得极为认真。听了楚真真最后的评价后,他弯唇笑了笑:“是吗,我倒觉得很有意思。”
他慢慢抬眼,眼神落在楚真真面上:“真真,小妖怪这个结局,你觉得怎么样?”
楚真真没想到阮辽居然还要她对这个故事发表感想。
她沉默了片刻,干巴巴道:“呃……我觉得结局挺好的。他从不被人喜欢到被所有人喜欢,还有很多东西吃,很完满啊。”
“是吗。”
仙君不动声色地挪开了眼。
半晌,他又轻轻说道:“他被所有人喜欢,可那些喜欢也太虚假了。”
“他的本性,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仅仅只是因为他身上的妖气和魔气消散,变成灵气,就有人环绕他、追捧他。”
阮辽笑起来,那张清冷如雪的昳丽脸容好看得愈发惊心。
“你也觉得这是好结局吗?”
“故事里的所有人,都讨厌妖魔。你也不喜欢妖和魔吗,真真?”
楚真真无言一瞬,道:“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只是,妖和魔,最终的好结局,不都是被渡化吗?所有故事都是这样写的。”
阮辽露出了然神色。
他眼中,浮起一层堪称媚意的旖旎:“也是呢。未渡化妖魔的本性,大约没人会待见。”
阮辽说完,忽地走上前,俯身拾起那本被楚真真丢到一旁的书。
他拿起,漫不经心地抖一抖书页,而后指骨用力,蓦地将整本书撕裂。
撕书的动作慢条斯理,力道却有些古怪的凶蛮。泛黄的纸页裂片断口粗糙地被扯落在地,扯书的那只手却很好看。
白皙的手背微微凸起指骨的弧度,修长漂亮,和撕裂的碎页交相映衬,使这幅景象无端沾染了几分戾意。
一页页全都碎落在地上后,阮辽将手里最后的书封扯烂,随意丢在地上。
他这才回过神来,对着楚真真温和地笑:“以后不要看这样的书,太鄙俗,会腐蚀心神。”
阮辽容颜温和,脸色却苍白如雪。
其实早该是这样的。她本来就对自己无意。
她说,过往的十年都是任务。
那夜,当“任务”二字血淋淋刺入耳膜时,阮辽的眼前便昏暗发黑。
任务。
两百年前,雨夜里,对他伸出来的那只手,猝然化作一柄冷锐的尖刀。
刀刃搅进他的五脏六腑,粘连着那些灰暗的、温情的、破碎无逻辑的记忆。
在那个遍体鳞伤的雨夜里,根本就没有人来救他。
他原本应该死在那一天。
一个灰扑扑的小孩怀揣着剑道至尊的梦,抱着一身溃烂腥臭的伤,死在污水横溢的墙角。
这是属于他的结局。
是啊,谁愿意搭理一个破落狼狈、愚钝沉默的小乞丐呢。
第58章 演练
◎只合一次不够。◎
楚真真怔怔站在一地散落的碎裂的纸页前。
她带着一点惊诧神色, 惘然地对上阮辽那双鸦青幽冷的眼。
沉而冷,仿若传说中潜藏在池底亟待吞噬血肉的怪物。
楚真真从来没有见阮辽这样的表情。近日的许多事,都在打破她曾经对阮辽的印象。
昔日清华高朗不复, 雪松玉树倾颓,露出难看的狂态。
……就像她方才故事中编出的妖魔。
不论是谁,都会退避三舍的邪魔。
或许是楚真真茫然若失的模样维持太久,阮辽的神情愈发幽凉。
仙君唇色泛着不正常的白,明明面上表情幽暗如积冰,语声却带着碎裂的尾音:“你怕我。”
他说得缓慢而笃定, 像在下一个难定的论断。
话音落下, 藏书层中寂然无声。没人回答他,只有他自己不算清浅的声息低低起伏着。
一切又忽而安静,如同尘埃落定的终局。
阮辽无声站立着, 颈上浮起几道有些刺目的红痕。
痕迹交错层叠在修长玉白的颈上, 像红色的癍, 也似骨隙血脉中浮起的经年沉疴。
阮辽眼也未抬。他垂着眼, 近乎漠然地感受着脖颈上浮动凸起的纹路。
果真如此。
她害怕他, 正如寻常人惊怖于妖魔的残暴无常,只要表现出一点端倪,胆怯的人就会自发远离。
她从前也是这样怕他的吗?
只是因为有了天道的挟持,有了任务的胁迫, 才会强忍着恐惧和恶心,去靠近他、安抚他。
原来是这样。
阮辽弯了弯唇, 神情有些僵硬。但他仍旧镇静。
他眼目一动不动地凝望着楚真真,而后抬步向她走去。
不长的距离, 甚至可以说是跬步便至。
气氛却胶着粘稠得像是过了许久。
忽有一角浅黄翩飞, 蓦然闯入眼帘。
阮辽的身体兀地僵硬。
楚真真裙角鹅黄, 带着匆匆的急切,一下子扑上前。
几乎是在阮辽产生变化的一瞬间,她就注意到了。
看了这么多天的书,楚真真的理论知识丰厚了许多。
像这样红色的、疤痕一样的纹路,分明是魔纹。
身上生出魔纹,并不预示着一个人已经入魔。通常情形下,魔纹代表着一种魔血初生的状态。
楚真真从前爱看小说,熟知那些癫狂入魔、一夜白头的桥段。然而到了九方界,她才明白入魔不是一瞬间的事。
旁人看来的一瞬间,常常是已经受尽磋磨、歇斯底里的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