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有酒家(276)
但世事难料,花岱延如今被关在大牢里,能保住命就谢天谢地了,更别提来送亲。
通常送亲没有长辈相送,平辈的堂兄弟或者表兄弟也行,可肖宴不在了。只剩下三个晚辈,肖大郎他们也是替父亲把人送上船,不能去泉州。
船算好了吉时起帆,许修远把孙锦语送进二层的房间后退了出去,房里留下喜婆和一位丫鬟。
喜婆掩上门过来说道:“姑娘可以歇歇了,从临安到泉州坐船要十几日,若是遇着风浪大些,可能还再晚几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就是不能出这屋子。衣食沐浴也在这里,有丫鬟伺候,想要什么尽管吩咐她便是。阿珠,来见过你们新奶奶。”
一旁站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鬟,乖巧的上前来:“阿珠见过十一奶奶,奴婢原是夫人房里的丫鬟,从今以后听凭十一奶奶的差遣。”
话说完半晌,也没见孙锦语放下团扇。喜婆和阿珠默默站着,大眼瞪小眼。
喜婆:“姑娘?”
片刻后,孙锦语缓缓把团扇撤下来,眼睛红得像兔子。她怕让人听见自己低哑的哭腔,一直没敢说话。
喜婆:“哎唷,姑娘在家是爹娘的掌上明珠心头肉,自然是舍不得。这门亲事是两位大人定下的,许家在泉州家大业大,公婆开明,兄嫂妯娌和睦。最要紧的是十一爷为人端方,相貌堂堂,脾气也是兄弟们当中要好的。姑娘过了门,以后日子定是如鱼得水,赛比鸳鸯。”
见孙锦语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喜婆又向阿珠吩咐道:“去给你们奶奶打水来洗洗脸,这眼泪干在脸上可不好。”
喜婆和阿珠脸上都露出几分怜悯,孙锦语模样和个头都随娘,虽然已经十六岁了,看着还像十三四岁的模样,一脸的稚气。又加上离别的伤心,一脸委屈的样子更像孩子了。
洗过了脸,喜婆又把一个木匣子端了来:“姑娘的那些大件嫁妆都已经放进船舱了,这个是夫人说给你随身带着的。”
孙锦语道了声谢,把木匣子放在梳妆台上。
喜婆退下后,孙锦语注意到房间有一扇窗户,走到窗边,一阵海风吹来,感觉脑子清醒许多。
船才离岸不久,这里还能看到岸边的人群,只是已经看不清人的模样了。
在船上的第一晚,孙锦语怎么也睡不着,起来打开窗户。此时海面一片漆黑,看得心生恐惧,孙锦语搬了椅子来坐到窗边。
阿珠在隔壁罗汉榻上听见声音,披上衣服起来。
“十一奶奶?怎么不歇着啊?床睡得不舒服吗?”
孙锦语:“不是,我没在船上睡过,还不习惯,过两日就好了,你去睡吧。”
说话间阿珠从柜子里翻出一件斗篷来,过来轻轻地给孙锦语披上。
“海上夜里风大,十一奶奶还是早些歇着吧,奴婢给你点安神香,很快就睡着了。”
坐了一会儿,孙锦语也觉得确实有点冷了,白日吹着海风还觉得神清气爽,晚上这风吹着瑟瑟发抖。
阿珠已经点好了安神香,扶着孙锦语上床歇息,把窗户关严实了再退下。
闻着安神香,孙锦语渐渐入睡,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早过了吃饭的时辰,因为在船上无事做,想着她昨夜又睡得晚,阿珠才没有叫醒她。
在船上的日子里,孙锦语每日大半的时间都在睡觉。醒来的时候,到窗边看看大海,有时船离岸边不远,还能看见沿途的风景。要么就跟阿珠说说话,喜婆每日也会来来两三趟,就怕孙锦语有何不适应。
前两日晚上孙锦语睡觉还需要安神香,后来也就习惯了,觉得船一晃一晃的还挺容易发困。
到了第七八天,海上风浪风大了,颠簸得厉害。孙锦语有些晕船了,两天吐了十几回,什么东西也吃不下,晚上还有点发烧。
喜婆瞧着都心疼,叫了船上随行的郎中来把脉,想看看别是再得了什么病。
新娘子出门还未拜堂,是不能让外男瞧见的。阿珠把床帐子都拉上,一切收拾好了,喜婆才带着郎中进来。
好在只是晕船发烧,郎中也带着常用的药物,看完便退下煎药去。
生病的第三天,孙锦语喝了两次药感觉好多了,清醒过来真后悔那天下午在窗边坐了两个时辰,那风又大,估计就是风吹受寒的。
风浪依旧不减,孙锦语还是犯恶心,吃不下东西,只想在床上躺着,这样舒服些。
阿珠把饭菜端到床边伺候,“十一奶奶已经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多少多点,不然更难受。”
孙锦语靠着枕头,扶着脑袋摇头道:“真不想吃。”
前几日不晕船,感觉船上的饭菜还凑合,平日家里都是她和孙秀娥做饭。她的手艺虽然还赶不上娘亲,但之前曾在酒馆露过几手,客人吃了也夸她得了娘的真传。
阿珠和喜婆轮番劝她吃饭,她想着敷衍两口,那鸡汤还行,撇去了浮油,喝着还挺清淡的。鸡肉一进口,孙锦语连忙又吐了出来。再晚片刻,肉吃进去,恐怕方才喝的鸡汤也要倒出来了。
“不行不行,难受得很,不吃了。”
阿珠端着碗放到桌上,正想把东西都撤走,看到那两块陈皮饼,犹豫了片刻,端着点心盘子给孙锦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