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有酒家(307)
屋内床榻上,杜南秋疼得两眼昏花,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两只手抓着床上挂的绸子,听着丁月梅的声音使劲。
折腾了半宿,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入院子里,终于听到孩子响亮的哭声。
花岱延猩红的双眼含着血丝,听着哭声,整个人都呆住了。
郎中笑着出来报喜:“恭喜花大人喜得贵子,母子平安。”
花岱延脑子嗡嗡的,愣了片刻连忙拱手行礼:“多谢先生。”
说完疾步走进屋子里,旁边桌子旁,孙秀娥和丁月梅在给孩子清洗,他目光在那孩子身上停留了一眼,直接走向床榻边。
侍女和婆子已经扯去了弄脏的褥子,帮杜南秋换上干净的被褥后退下。
花岱延坐在床榻边,满眼心疼地看着精疲力尽的杜南秋,轻轻握住她的手。
感觉到手边的力量,杜南秋缓缓睁开眼,眼角含着星点泪光,面前人的模样逐渐清晰。
“南秋,辛苦了。”
四目相看泪眼,哭着哭着又笑起来。
丁月梅把孩子包裹好抱过来:“来,看看孩子吧。”
花岱延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内心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欣喜。
他今年就要四十五了,别人这样的年纪,孙子都有了。只这一个孩子,还是他们夫妇求了多年才得来的。
花岱延这也算是老来得子,一高兴当即给所有人打赏。
丁月梅、孙秀娥和郎中都捧着沉甸甸的二十两银子,主院里的下人每人五两,主院外的每人三两。
花岱延给儿子取名为花煦知,连着几天告了假,每天睁眼第一件事便是找儿子,恨不得把儿子拴在腰上,抱着越看越喜欢。
早在年前花岱延让三七给孩子寻了一位乳母,但杜南秋奶水不多,且花煦知生下来比较瘦弱,又找了一位乳母,两人轮着喂。
花煦知三四个月的时候,总是发热咳嗽。找郎中开了些药,连着喂了一两天,病倒是好了,但隔段日子病又发作。
府里的老人说,小孩子都是这样三天两头生病。
杜南秋带过王婉儿,记得那时候婉儿比煦知病得还重些,但她就是放不下心,看着儿子无精打采的,她也寝食难安。
忽然想起几年前孙秀娥曾给王婉儿叫魂驱邪,杜南秋和花岱延原本是不信鬼神的,商量一番,还是请来了道士上门做法。
一场法事做完,那道士留下一道护身符保孩子平安健康,杜南秋把符咒放在一个小荷包里,给花煦知贴身戴着。
庆幸的事,自从道士做完法事后,花煦知一连三月都没病过。每日喂奶喂米糊,身体看上去也越发壮实了。
一日落更后,杜南秋瞧儿子还挺精神,带着他在床榻上玩布偶。
花岱延在衙门里待了一整日,看公文看得精神疲惫,可一回到家,看到床榻上玩得不亦可乎的母子,心情瞬间开朗了。
他进屋解下披风,侍女端来清水给他洗手。把手擦干净后,花岱延也坐到床榻边来。
“来,找爹爹。”杜南秋把儿子抱给他。
花岱延掂了掂儿子:“这几日似乎又重了些。”
还记得花煦知刚出生的时候瘦瘦小小的,这会儿小圆脸肉嘟嘟的,黑黑的眼珠子泛着光,看着花岱延便笑起来。
杜南秋拿着拨浪鼓坐在旁边逗他,这一刻,一家三口别提有多幸福。
“对了,后日我要去趟扬州,你和儿子在家好好的。若有急事我还没回来,把信寄给扬州知府张则行。”
杜南秋手里拨浪鼓渐渐慢下来,“要去很久吗?”
花岱延:“嗯,可能半月就回来,也可能是两三月,照顾好自己和煦知。”
杜南秋下床来穿上鞋,走到一排衣柜旁边。
“你若是去两三月,那冬天的衣服也得带上两件,在外头别受凉了。”
她把面上秋季的衣裳翻了出来,接着找花岱延冬天的衣物。
花岱延把儿子交给乳母带下去,屏退了侍女,来到杜南秋身后搂住她的腰:“明日再找吧,这事不急。时候不早了,咱们早些歇了吧?”
之前有了姜宗晟的罪证,人证也都在,官兵很快查抄了姜宅。
姜宗晟被官兵押着出来,看到花岱延时恼羞成怒,大声骂道:“花岱延!你公报私仇!我在苏州,我属扬州所辖官员,你有何资格拿我?”
“他没有资格,你看看本官有没有啊?”没等花岱延吭声,张则行从旁边马车上下来。
姜宗晟一看慌了神,连忙说道:“大人,下官是被冤枉的!”
张则行:“是不是冤枉,到了公堂便知,把府上的人都带走!”
到了县衙公堂,人证物证具在,当人毕竟是有官职在身,只是先押入大牢,上报刑部,等待京城派人来再次审问。
花岱延早有准备,在来扬州之前,便早已给柳兰生寄去了信。
一个月后,刑部和都察院的人来到通州县,经历三日的审问核查。这两年里,姜宗晟在通州贪污了三千余两官银。收受贿赂,错判五起冤案。不仅如此,花岱延还拿出他在苏州为官时,曾挪用公款的罪证。
姜宗晟的死罪定下,行刑头一天,花岱延进到牢房中。
第179章 外孙女
阴森的牢房内,姜宗晟一身颓靡地坐在地上,听见脚步声,缓缓睁开眼。
他仇恨目光望向走来的人,冷冷哼一声:“天道有轮回,你别得意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