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尘(282)
路菁转身便扬起了笑意,凑过去一把揽住人脖颈衣服哥俩好的模样,挑个眉混不吝问,“大师是悟禅山弟子啊,可也是来观礼的,真巧我们也是,在下灵剑派弟子靳陆,那是我师兄,宁季。”
小和尚虽然圆滚滚的,好在个子不矮,被人揽着脖子整个人往右偏去,弓着背,姿势别扭,极其不好受的扭头看着站在一旁的纪长宁,后者微微颔首算作打招呼,咧开嘴乐道:“正是,正是,不如同行,二位道友看可好。”
“自然极好。”
三人各怀鬼胎,就这么朝着万象宗而去,路菁本是见这叫了清的小秃驴不大聪明,若是遇见什么突发情况,还能借他这悟禅山弟子的身份一用,未曾想,此人确实不大聪明,唯有话唠十足,一路上嘴就没听过,从各大仙门的八卦传闻,连他们悟禅山师兄睡觉打呼都说了出来,当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路菁也甘败下方,半点没有插嘴的机会。
这会儿说完了各大仙门对易上鸢任宗主,还不忘惋惜一句,“不过还是可惜了,若是陈康为宗主,那万象宗兴许还能同不二山庄飞鹤斋争一争这仙门之首的位置,可万象宗元气大伤,又经此一事,怕是无力回天了。”
话音落下,一路上未出声的纪长宁突然开口,“不一定。”
“啊?”走在前头的了清止步回首,愣愣看着纪长宁。
纪长宁抬眸,看着雾气氤氲,高耸入云的无量山,看不见尽头的长生阶笔直向上,仿佛看见了背对着自己站在渡生台眺望远方的易上鸢,她比谁都清楚,易上鸢并非甘于平庸之人,过往种种浮现,纪长宁面色淡漠,声音极轻的回答,“她一定可以。”
语气中笃定令了清只能挠了挠头,转过身继续抬脚跨上台阶。
踏上最后一节台阶,刘小年推开了门,却突然胆怯了,站在门外往里望,光晕打在屋里,能瞧见细碎的灰尘在空中飞舞,屋里燃着香,亮了一宿的烛蜡滴落在桌上,形成厚厚的一层,以至于光线有些昏暗。
刘小年并不喜欢天一峰的宗祠,他以往每次同易上鸢来这里见叶东川时,皆会不自在,觉得此处过于压抑,连四周的空气都令人喘不上气,易上鸢也不喜欢,每次都待不上一盏茶的功夫,自是也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易上鸢需要永远待在这儿。
哪怕到了今天,刘小年依旧没有想明白为何宗主会变成自己师父了,在他认知中,自己师父,懒惰,嗜酒,贪睡,整日没个正经样,横看竖看也从宗主对不上号,可事事便是这般可笑,他在梦中都未想过的事,便这般发生了。
虽不知缘由,不明所以,可刘小年从未质疑过易上鸢的所作所为,在他看来,整个万象宗都无人比他师父重要,他师父要做之事定然有自己用意,他只需听话就好。
思及至此,他深吸了口气,抬脚跨过门槛走了进去,易上鸢面对着万象宗诸多长老宗主的灵位,席地而坐,整个人隐在暗处,似要于这片黑暗融为一体,她的背影太过单薄,有那么一瞬间,刘小年觉得,自己师父并不是在看这些灵位,而是再同所有人对峙,以一人之力,对抗全部。
听见脚步声,易上鸢微微侧眸,看向站在右后方的刘小年。
“师父,”刘小年行了礼,颔首道:“大典快开始了。”
闻言,易上鸢缓缓起身,她一系素色的长衫,头发只有一根木钗挽着,许是一宿没睡的缘故,面色有些苍白,双瞳布满血丝,可脸上得神情却没有一点窘迫,负手走向门前,微微仰头眺望着无量山绵延不绝的山峰,微微眯了眯眼睛,轻声道:“走吧。”
太极广场位于万象宗中心之处,往前便是主殿半月殿,以往宗门大典都是在此举报,今日是继任大典,规模更是巨大,所有弟子皆着门中弟子服饰,执剑而立,蓝白色的衣衫随风飘扬,仙气飘飘,好生壮观。
而各门各派的的弟子皆分列站在广场上,目光如炬,未有一人出声,安静看着高台之上宋允书主持大典,实际上心中是何盘算只有自己知道。
趁着无人注意,杭闻上前一步凑到段霄身后,压低着声音道:“师兄,你可有发现,这来的都是各门各派中年轻一辈,长老级别的也只有太一坊来了个天道使者,可听闻此人未开灵智,在太一坊没甚地位。”
段霄听着这话,也并未回头,只是放轻了声音警告,“旁人之地,莫要多言。”
杭闻瘪了瘪嘴站了回去,目光来回转悠,先从悟禅山了缘的身上转了圈,又瞥向一旁听闻大病初愈的林见殊,凉幽幽的天后者依旧摇着那把扇子,眉眼带笑,逢人便是三分笑意,见杭闻看着自己,扭过头笑意加深。
此人心机杭闻略有耳闻,担心被这笑面虎惦记上,假意笑了笑又急忙移开视线,观音楼的女修他不便多看,太一坊的邢可道不大合适,转了圈索性盯着关越瞧,可关越却未注意到他的视线,目光一动不动望向一处。
顺着关越目光落在的方向望去,杭闻瞧见了万象宗的那位小师叔,同楚长老他们站在一块儿,样貌极美,身上的衣衫也并非蓝白色的弟子服饰,而是一系鹅黄色的裙衫,衬得人极其娇艳好看,怪不得令关越这般着迷,杭闻好像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