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尘(387)
说着说着,袁茵茵更像是在自语了,也没个思绪,想到什么说什么,她说自己一开始并不讨厌纪长宁,不过是害怕纪长宁夺走赵是安罢了;说纪长宁应是过得不好,连痛极了都忍着不哭出声;说自己医术精进不少,称得起一句袁大夫了。
最后,困意袭来,也不过化为一句,“师兄,我想你了……”
屋里再次陷入安静,微风吹过,白色的蜡烛滴落下来,犹如落下了一滴泪。
嘀嗒。
水滴落在水面上,水痕一圈一圈扩散开来,泛起了道道涟漪,水中倒映出人的身影一闪而过。
纪长宁左右张望着,有些不知身处何方,四周雾气氤氲,寂静无声,只有不知从何处传来水滴声,一滴一滴,萦绕在耳边。
她踩着雾气前行,可前方的道路看不清方向,整个人被雾气笼罩,不知走了多久,不远处出现了一扇门,推门而入,浓郁的白雾消散开,露出了雾气之后的景象,枝繁叶茂的樟树,干净整洁的庭院,身处其中有一种不知真假的茫然。
这是?阅微草堂?
眼前的一草一木极其熟悉,纪长宁认出是阅微草堂那方小院,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此,站在原地不知该做些什么。
“阿宁!”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听见声音的同时,纪长宁猛地转身,只见记忆中的那人背着药箱朝着自己而来,脸上的笑一如过往时的那般,没有半点不同。
赵是安的笑脸印在纪长宁眼中,令她有些愣住,只是呆呆的看着那从未入自己梦中的人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那张脸也由模糊变得清晰,最后成为全部。
“都说了让你莫要等我早些休息,我又不是三岁孩童,你还担心我寻不到回家的路吗?”赵是安快步走过来,说话时眉眼含情,连语气都带着笑意,仿佛二人关系极为亲厚。
纪长宁的脑子有些晕沉沉的,只是看着赵是安没有作声。
“怎不说话?莫不是哪儿不舒服?”赵是安说完,脸上满是担忧的神情,伸手就欲去探纪长宁额头的温度。
二人相识的那大半年间,赵是安从未有过如此越界的举动,他一直是内敛克制温和守礼的,以至于纪长宁反应有些激动,下意识便后退了一大步。
赵是安伸出的手落在半空,二人对视,局势有些许尴尬,可他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收回手,朝着颔首躬身,笑道:“可是还在恼我忘记昨日忘记替你画眉之事,娘子莫恼,为夫在此向你赔个不是。”
话音落下,纪长宁瞳孔放大,哑着声重复,“为夫?”
“阿宁,”赵是安皱了皱眉,顿时担忧不已,“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哪儿不舒服,莫要闹脾气,快些让我瞧瞧。”
说罢,他忙拉着纪长宁走到一旁石桌前坐下,替人号了脉,再三检查一番这才松了口气,“吓了我一跳,还好无事。”
纪长宁看着人看起在演独角戏,好一会儿才出声询问,“我与你……成亲了?”
听见这话,赵是安脸上露出羞赫却满是甜蜜的笑,“你呀你,哪有人把自个儿成亲之事都忘了的,无妨,你忘记一次我便同你说一次。”
一边说着,赵是安紧紧握住纪长宁的手,含情脉脉道:“你重伤昏迷被我救回来,朝夕相处日久生情,我钦慕于你,你好像也对我有些好感,你我之间有了三书六聘拜了天地,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可是我今日又惹你生气了,要不怎这般奇怪?”
“不对,”纪长宁抽出手隔开了点距离,眉头紧皱,摇了摇头否认,“不是这样的,”
“阿宁?”赵是安神情满是不解,“你到底怎么了?”
纪长宁头疼欲裂,对眼前画面感到陌生和困惑,咬着牙反问,“你还记得万妖林吗,还有晏……晏南舟,你不是应该……”
“这样不好吗?”坐在对面的赵是安歪着头反问,那双眼睛没有刚刚的温和,而是透露出些许诡异和阴邪,“我还在,你也还在,大家都好好的,难道你不希望我活着?阿宁,你不想我活着吗?”
那张脸上得温和皮相开始崩塌掉落,直勾勾看着人时,无端透露着邪气,唇角一勾,那些温良有礼的气质仿佛是人错觉,令人后背涌上一股寒气。
“你不想我活着吗?”赵是安步步紧逼,一把掐住纪长宁的脖子,面目狰狞,恶狠狠质问,“你不想我活着对不对,你巴不得我死!因为你,因为晏南舟,是因为你们我才会惨死,是你们害得我落得这般下场,该死的是你们,你们才该死!!”
脖颈被人紧紧掐住,窒息感令人头晕目眩,呼吸困难,连意识都变得模糊,纪长宁试着扒开掐住自己的双手,却撼动不了半分,只能哑着声低喘,“赵是安……”
“赵是安”双眸通红,嘴角抽搐,眼中的恨意和杀气蔓延开来,阴狠至极,“纪长宁!你欠我一条命,我是因你而死的,不是遇见你,不是为了救你,我本可以平安度日,你欠我的!”
“抱歉……”因窒息的反应,纪长宁的眼尾流下一滴泪,她看着癫狂的赵是安,眼中满是妥协和无奈,“我欠你良多,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