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尘(388)
她闭上眼,任由眼泪顺着脸颊落下,可下一刻掐住自己脖颈的手却一松,纪长宁睁开眼捂着脖子咳的撕心裂肺,目光左右张望,无助呼喊,“赵是安!赵是安!”
四周浓雾围绕,熟悉的场景消失不见,身子无意识下落,随后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赵是安!”
梦境消散,眼前之人是眼中神情复杂晏南舟,而纪长宁的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红着眼,声音满含不舍的朝着人喊了句,“别走!”
第186章 第一百八十六回
风吹树枝摇曳, 发出沙沙声,暖阳透过枝丫缝隙洒下,像是点点星光落满一身。
二人视线相交, 纪长宁眼中的慌乱, 晏南舟眼中的难受,都足以被双方看清,他们并未说话,只是五指紧紧握住手腕处传来的温度有些发烫。
晏南舟的目光落在纪长宁有些发红的眼尾,嘴角扬起抹苦笑, 他知道赵是安是横在他们之间的一根刺, 哪怕不说不想却无法忽视, 时不时会冒出来扎他一下, 不致命, 却有些疼。
他知道的,他早就知道,以前比不过薛云阳,如今依旧比不过赵是安, 纪长宁心中有太多人,留给自己的不过那么一亩三分地, 也早就被这么多年的爱与恨消磨掉了, 怨不得谁, 只能怨自己做错了事。
早已想明白的道理, 可当看见纪长宁红着眼,口中喊着赵是安的名字时, 那种不甘, 委屈和挫败感却充斥心底深处,除此之外, 更多的则是羡慕,连赵是安都有人想,有人念,若是死的是自己呢?怕是只有人拍手称快。
这世间所有的人,都有挚友,至亲,爱人,会有人与你一起难过,同你一起大笑,只有晏南舟什么也没有,有的不过是一身骂名。
是啊,他拿什么和赵是安比,他凭什么和赵是安比?
垂眸遮掩住眼中的情绪,晏南舟挣脱开纪长宁握住自己的手,哑着声道:“时候还早,师姐再歇会儿吧,我去四周看看。”
说罢,也不等纪长宁回应,转身离开。
路菁嘴上叼着根草走来,见晏南舟低着头脚步匆匆,笑着同人挥手,“晏南舟你……”
后者脚步未停,甚至都没看她一眼,而是有些慌乱的离开。
顺着人离开的方向转身,看着人背影,路菁一头雾水,快步走向纪长宁,不解道:“你们又怎么了?我瞅他都快哭了。”
纪长宁没说话,只是仰头靠着树干,望着枝叶打下来的光线发呆。
见人这反应,路菁知晓这二人之间定是又发生了什么,可这种事都是当局者迷,她也不好妄自揣测多管闲事,毕竟晏南舟确实做了许多混账事,如今这般,也不过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罢了。
比起晏南舟的死活,她更担心纪长宁,这人心里好似藏了许多事,可一个字不说,一句话不提,就这么憋着,也不怕憋出病来。
想到这儿,路菁一屁股在纪长宁对面坐下,吐掉口中叼着的杂草,轻声开口,“长宁,你是不是心里有事啊?”
纪长宁垂眸看着人,未出声,只是那双眼眸太过深沉,好似含着太多东西,令人看不见底。
“你若心中有事可与我说说,”路菁叹了口气,“即便我帮不上忙,有人同你说说话也是极好的。”
“路菁,你可见过四个轮子能在地上日行千里的铁盒子吗?”纪长宁没头没尾问了这么一句。
“这是什么法器吗?”路菁皱着眉在脑海中思索一番,最终摇了摇头,“并未听说这般模样的法器,你在何处见到的?”
“在……”纪长宁的说话声戛然而止,她抿着唇,突然间不知如何解释,只叹了口气,“算了,也不重要。”
路菁知晓这人性格,不想说的一个字也不会提,也未追问说起了其他,“长宁,等事情都解决了,你有何打算?”
“你呢?”纪长宁反问。
“我?”路菁咬着唇歪头思索了一会儿,“这些年去了太多地方,有些累了,我想好好陪陪阿春,酿酿酒,养养花,闲来无事还能同她说说话,”
“倒也不错。”纪长宁笑了笑。
“到时候你就同我一起卖酒,你看可好?”
“我就不去了,”纪长宁扭头看着远处雾蒙蒙的山峰,声音很轻很低,“我还有很多事得做。”
声音融在风中,风一吹,声音便消散了,无人听的人说了什么。
风势变大,吹得树枝疯狂摇晃,像张牙舞爪的鬼魅,薄薄的轻纱被风掀起,吹成一个鼓包,在空荡寂静的屋中飞扬,不带半点人气,像极了话本之中诡异场景,瘆人恐怖。
“咳咳咳……”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从屋子最里头传来,为这个场景又增添了几分古怪。
闻声寻去,只见层层叠叠的白色轻纱后一披头散发只着黑色中衣的男人掩唇咳嗽着,他弓着背,垂着头,每次咳嗽一下,身子会有轻微的抖动,干枯发黄的头发从肩膀滑落,将面容遮住了大半。
他坐在桌前,面前站了三五人,各个生的凶神恶煞,满身肃杀之气,此时神情都带着惊恐和慌张,面面相觑又忙低下头。
“你再说一遍。”那披散着头发的男子发出沙哑阴狠的声音,语气中满是强忍住的暴虐,仿佛下一刻便爆发出怒火。
右侧的一白胡老者声音带着恐惧,闻言,忙低下头,颤颤巍巍的回应,“右护法……体内魔丹已毁,根基受损……如今虽已留下一命,可……可怕是再难修行……同普通人……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