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尘(447)
没想到纪长宁会突然出声,晏南舟有些慌张,急急忙忙收回手,还不小心压倒自己的头发,疼得倒吸了口气,才侧眸瞥了纪长宁几眼,心虚回应,“师姐,可是我把你吵醒了?”
任谁被这样盯着看都睡不着,再不醒你那眼神能把我一口吞了。
纪长宁没好气的在心中吐槽,缓缓睁眼,眼睛在黑暗之中明亮璀璨,认真看着晏南舟时,令他心跳不由加快,各种画面再次浮现脑海,眼神漂浮不定,急忙偏过头遮住发红的脸,支吾半天就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嘶——”动了动身子,不小心拉扯到后腰,疼得纪长宁轻呼了声。
这点动静立刻引起了晏南舟的注意,他急忙忙凑过去,带着暖意的掌心按着纪长宁的后腰,眉头紧皱着急不已询问,“可是腰不舒服,你莫动我帮你揉揉。”
听见人声音,纪长宁回想到刚刚发生的事,也觉得有些尴尬,下一刻想到什么便感到怒火中烧,怒瞪着人道:“还不是怪你,我怎不知你还会阳奉阴违,晏南舟,可真有你的!”
明明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可晏南舟半点没有生气,依旧面带笑意,一边替纪长宁揉着后腰,一边好声好气赔着笑,“是是是,都怪我,要打要骂我都没有异议,师姐莫要生气了可好。”
一拳打在棉花上,纪长宁的怒火无处发泄,倒显得自己无理取闹似的,索性闭着眼不看,安心感受着这人力度合适的减轻一身的不适,若是没有那道灼热的目光的话,兴许会更好些。
忍了许久还是忍不了,再次睁眼,纪长宁眼中多了些无奈,“你不睡觉打算就这么看着我到天亮吗?”
“我不敢睡,”晏南舟的声音很轻,像贴在耳边低语似的,带着点不安,“我怕这是我做的一场梦,等天一亮梦就醒了。”
二人的眼睛在黑暗中透出亮光,适应后能看清对方脸上的神情,以至于纪长宁明白晏南舟的不安和害怕,她思索了会儿,凑上前在晏南舟的唇角落下一吻,微微退后了些,披散的发缠绕难分,随后语气轻柔的开口,“这不是梦,我就在你身边,你看得见,也碰的到,怎么会是梦呢。”
晏南舟眼神微动,只感觉万千情绪从心口浮现,有些酸涩难耐,更多的是抑制不住的欣喜和爱意,整个人似被暖阳包裹着,驱散了心中所有的阴霾和黑暗。
他像落入了一团柔软的云层之中,整个人漂浮在半空落不到实地,抓不住摸不着,可却清晰的知道这并非是虚幻,有那么一瞬间,他在感谢命运的馈赠,感谢天道的安排。
被讥讽,被欺辱,被嘲笑,被一次次冤枉,好似之前所受的那些苦难,在今夜,在现在,在此时此刻,所有的苦难都得到了弥补,过往的痛苦变得不再重要,他开始放下心中的怨恨,试着和过去和解,没有什么比和纪长宁在一起更为重要。
晏家的仇他会报,可那些诋毁和折辱,他并不想再去改变了,就这么寻一处世外桃源相伴终生便好。
眼中满含柔情,望着怀中的人,松开按在后腰的手同她十指紧扣,细碎的吻落在纪长宁的发丝上,声音低沉道:“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我初学这句诗时不解其意,如今算起真的明白了,今夜当真跟做梦一样,我什么我不求了,只要有你相伴,其他都不重要,师姐,我以晏家的神骨起誓,此生定不负你,若违此誓甘受千刀万剐。”
话中的情意太过沉重,那双眼中只有自己,纪长宁心口一哽,只觉得自己像个刽子手,手中握住了一把长刀,正一点一点将晏南舟心脏切割成无数片,刀刃有些钝,每一下都需要极其用力,令她像是堵了一块石头在心口,有些喘不上气来。
没听见人回应,晏南舟不由轻声唤了声,“师姐?”
纪长宁不想再听晏南舟诉衷肠,猛地翻身跨坐他身上,发丝披散在身后,她附身吻下去,含糊不清的话语从二人紧紧相贴的唇间流露出来,“既然睡不着那便莫要浪费这大好时光。”
被子盖在二人身上,将满室的春光遮挡的严严实实,月光照进屋中,漆黑一片,只余下摇晃的床榻和抖动的被褥,暧昧甜腻的声音被水声取代,夜色撩人,只待天明。
而此时的不二山庄则是一片混乱,众人皆知晓了在闹市中发生的那一幕,推测这般能耐应是神骨之力,如此便说明晏南舟此时正在南华州,顿时各种心思又活络起来。
同那些想要神骨飞升的人想必,易上鸢便是这里面最为淡然的,她坐在亭中对月独酌,将脑海中的各种思绪重新理了一遍,太过入迷甚至都未听见身后的脚步声。
“师父怎一个人在此喝闷酒?”刘小年的声音响起。
易上鸢这才清醒过来,转头一看,刘小年披着一件长衫,头发松垮垮的脑后,甚至还有些许碎发翘了起来,像是刚从睡梦中苏醒,显得有些傻乎乎的,不由轻声反问,“怎还未睡。”
“睡不着有些想无量山了,便起来走走。”
“正好,来同为师喝两杯。”易上鸢将桌上倒扣的被子翻起,自顾自给刘小年斟了杯酒。
刘小年酒量不佳,抿了一小口便辣的整张脸的五官皱在一起,不停用手扇风以驱散口中的不适感。
“噗呲。”他这模样有些愣,瞧着还挺可怜的,惹得易上鸢心中阴霾骤散,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