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尘(448)
听见对面的笑声,刘小年但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放下手又低头抿了一口,许是适应了烈酒的味道,这次到不显得好笑了。
等口中的酒味散去,刘小年方才抬眸,怯生生问:“师父,今夜那个异象当真是晏师……晏南舟所为吗?”
“能突然间运转这么强的灵力,除了他还能有谁,”易上鸢一口饮尽,方才继续道:“那群老东西这会儿怕是在掘地三尺找晏南舟呢。”
“师父也觉得晏师……晏南舟杀了叶宗主,杀了那些弟子,是万象宗的叛徒吗?”刘小年又问。
易上鸢斟酒的动作一顿,随后又恢复正常,放下酒壶后才掀起眼帘看向自己土地,并未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那你觉得他是吗?”
刘小年垂眸思索了会儿,认真回答,“我不知道,可我相信师父。”
“就这么信我?”易上鸢勾了勾唇,“不怕我骗你?”
“我相信师父,”刘小年还是那个回答,目光坚定,神情认真,“师父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亦是我最重要的人,旁人如何说我不在乎,我只知道我相信师父。”
看着这双真诚纯真的眼,易上鸢没忍住问,“哪怕你师父要和全天下为敌,你也信我?”
这个问题刘小年并未回答,而是低头想了想,抬眸将问题拋了回去,“那师父会做吗?”
易上鸢的指腹摩挲着杯壁,垂眸看着酒杯中反应的自己,有些模糊不真切,看不清是何神情,只能听见低沉的声音,“为师问你,若是你家破人亡性命存亡之际,被一户人家所救,他们帮你治伤给你衣食,你视他们为亲人,拼死相护,最后却得知,你此生的苦难原是源于他们,甚至是整个村的人,他们救你也并非出于善意,而是需要一条忠心耿耿的看门狗,你会如何?”
刘小年皱着眉想了许久,才沉声回答,“他们待我好,我便待他们好,若是不好,我便离开这个村子,一人好生过活。”
一番话说的满是天真,易上鸢一直知道自己这个土地至纯至真,至善至美,半点不会怨恨和悲愤,跟个在世活菩萨似的,哪怕之前过得不已却依旧会感谢让人给予的零星半点善意,故而对于这个回答并不觉得意外,而是笑着摇了摇头,语气带着笑,更多是自嘲,“我这种人居然能教出这样的徒弟,当真是想不明白。”
听不出是贬低还是夸奖,刘小年不大好意思摸了摸头,轻声询问,“若是师父,你会如何?”
易上鸢脸上笑意骤散,眯了眯眼睛,目光阴冷,声音阴沉回答,“我会把这个村庄毁了,如此才算公平。”
她话中的冷意和狠绝毫不遮掩,无端令刘小年后背升起寒气,感觉夜风吹在身上带来的刺骨寒意,明明才入秋,却仿佛已经到了深冬,冷的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张了张嘴却发现出不了声。
夜风骤起,亭中无人出声,亭外的树枝被吹得沙沙作响,倒映在地上的影子像极了张牙舞爪的鬼魅,瘆人至极。
诡异的安静并未持续多久便被易上鸢的笑声打断,她仰头大笑,眼中满是戏谑的神情,“我逗你的,你不会真的相信了吧,你师父哪有这般能耐啊。”
刘小年没笑,只是神色凝重的看着易上鸢,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有些乏了,”易上鸢打着哈欠,“明日还需早起,你也莫要太晚,早些睡吧,为师回房了。”
待人离开,亭中只剩刘小年一人,他垂眸面色隐藏阴影之中,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盯着桌上的酒杯发呆,随后抬手举杯一饮而尽,转身离开。
烛火照射杯子,光影跳动,直至被旭日东升的余晖笼罩,天也亮了起来。
纪长宁是被窗外射进来的的刺眼阳光惊扰睡梦,眉头一皱,神色满是被打扰的不悦,随后一个黑影挡住了刺眼的光,她缓缓睁眼,便见晏南舟单手撑着脑袋侧身替挡住阳光,眼中满是笑意,像盛满宝石的星河,神采奕奕。
从未想过二人会有像寻常夫妻似的同床共枕,连清晨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都是对方,极其新颖的体验,以至于纪长宁有一瞬间的呆滞,远不如清醒时的沉稳,看在晏南舟眼中到显得极其乖巧,惹得他笑意加深,伸手替人拨开额前碎发,温声询问,“昨夜睡得可好?”
“尚可。”
纪长宁语气淡淡的回,微微起身,被褥滑落至肩头,露出了一身的青紫痕迹,她眉头微乎其微的皱了皱,余光瞥向身旁之人衣襟敞开的胸前,也能看出抓痕和吻痕,眉头皱的越紧,眉间甚至被挤出了一个川字,浑身气压极低,颇有种事后懊恼不已的感觉,整个人气压低沉垂眸不语。
她这副反应让晏南舟心凉了半截,脸上笑意顿时消散,变得急促不安,怯生生询问,“师姐……可是后悔了?”
尾音甚至还带着颤音,像是极其害怕,极其不安,越发显得纪长宁像吃完不认账的恶人,她昨夜太想让此事结束,所以脑袋一热确实有些冲动,可眼下这个法子是最快最有效的,故而纪长宁并不后悔,只是一时未接受过来罢了,深吸了两口气平复下心情,只是轻声开口,“我衣服呢?”
晏南舟急急忙忙将床榻边折叠好的衣衫递给纪长宁,后者接过穿好起身下床时需要越过晏南舟,可她伤处酸疼难忍脚步不稳,于是乎整个人直直摔在了晏南舟身上,身下之人传来一声疼痛的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