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尘(506)
语气虽是怒气冲冲,可字里行间满是对自己的关怀,邢可道明白在整个太一坊唯一关心自己,在乎自己的人便是谢无恙,心头一软,不由抬手轻拍人因后怕而发颤的后背,语气温和道:“别气了别气了,你瞧,我不好好的嘛,你莫要生气了,再说,我不是给你留了信吗。”
“你还好意思说!”谢无恙扶住人双肩站直了身体,听人提及此事脸上满是怒意,不悦怒斥,“你留得那封信有什么用!”
回想起自己信上写的——有事要办,勿念
邢可道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被人这傻乎乎模样弄得浑身怒火没处发泄,谢无恙无奈叹了口气,放轻了语气,“这些日子你都去哪儿了,可有受伤?”
“你莫要担心,我无事,对了!”邢可道后知后觉想起一旁的晏南舟,忙扭过头指着身后的晏南舟道:“这些日子多亏了他。”
顺着人所指的方向望去,谢无恙这才注意到双手抱剑站在不远处的晏南舟,他虽并未同晏南舟有过太多交际,却还是认出此人身份,虽不明白邢可道为何会同这万象宗弃徒混在一块儿,却还是出于礼貌朝人客气颔首,“多谢。”
他二人刚刚叙旧时晏南舟就在一旁打量着,说来也奇怪,这二人的相处同一般同门不大一样,多了些亲密的熟稔,尤其是谢无恙看邢可道的眼神,怎么瞧也算不上清白。
不由眉头一挑,只觉自己好似发现了什么,暗道:太一坊一堆听从天命的老顽固还养出个有断袖之癖的大弟子,有意思。
正陷入看热闹的愉悦中,听见谢无恙的声音迟疑了会儿才颔首回礼,语气淡然道:“举手之劳,这一路邢可道也帮了我少,正好,你便跟着他回去吧。”
后面这句话是对着邢可道说的。
邢可道上前一步,着急开口,可又记着谢无恙还在,不好说的太多,只是顾左右而言他,“不行,你一人太过危险,不如我们同你一道儿,也好有个照应。”
“你也说了危险,那有没有你们并无不同,”晏南舟笑了笑,“你问卦卜算,自是知道人皆有各自命数,也许这便是我的因果,无论结果如何,也得我一人承担。”
“可是……”
“邢可道,”晏南舟打断了他的话,“那日你来寻我,说了一个故事可还记得?”
“记得。”
“故事结尾你问,那只兔子应该顺应法则还是改变法则,今日那只兔子心中已有决断。”
邢可道睁着眼,眼中情绪翻涌,极其认真看着晏南舟。
一旁的谢无恙虽不觉明厉,却大概明白这二人话中谈及的兔子,是邢可道曾无数遍告诉自己的那个养兔子的故事,便未出声安静听着二人交谈。
晏南舟转身摆手,发带在空中扬起一个圆弧,身影极其潇洒不羁,坚定却淡然的声音被风声吹散,依旧能够听得清那句话,他说:“那只兔子都不选,他要去毁掉那个法则。”
一句话钻入邢可道耳中,令他瞳孔放大,心中好似拨云见雾,张了张嘴可什么话也未说出来,只能愣在原地,看着树枝被积雪压弯垂了下来,风一吹抖落了不少雪花,像是虚虚实实的遮掩,而那一人一剑消失在视野之中。
“唰——”
雪层从垂下的枝头上掉落,飘落在头上,孟晚伸手掸了掸发丝,又快步登上城楼自下而上,看着城楼外黑压压的一片魔修,十万妖魔压城,场面极其壮观,他们面目狰狞,凶神恶煞,高举着手中的武器,口中发出叽里咕噜的怪叫。
那些叫声应是什么法宝,修为尚浅的弟子已经有些头晕目眩的难受,可最令人讶异的是,在那些魔修最最前方,是被捆绑压制的万名百姓和修士,不止万象宗的弟子,还有其他一些散修和小门派的弟子,此时皆是面露惊恐。
孟晚登上城楼后隔着层层叠叠的人群,目光依旧同骑在魔兽之上的商阙对上,她提高声音,冷声大吼,“诸位突然发难,意欲何为?”
“你是何人?”商阙歪着头,打量着城楼上穿着鹅黄色衣衫的少女。
“古圣尊者弟子,万象宗八长老,孟晚!”孟晚高抬着头,厉声回应。
“哦~”商阙语气淡然,“你就是那个未同晏南舟结成道侣的万象宗小师叔啊,你还没有资格同我说话,让宋允书来!”
这话中的轻浮和不屑毫不遮掩,孟晚不由皱了皱眉,一旁的弟子听不下去,怒不可遏便要发火被孟晚拦了下来。
“阁下既能号令妖魔,亦是身份不低,不知如何称呼?”
“噬日楼护法,商阙。”
孟晚在心中默念了这名字,又道:“商护法率领噬日楼杀了我万象宗不少弟子,残害不少百姓,总不能是闲来无事吧。”
“自然不是,”商阙冷笑一声,“我噬日楼楼主心怀大义为天下苍生邀七大仙门封印魔眼,可却惨死在易上鸢手上,还将无数怨灵放出,此等恶行我们自当是来讨个公道。”
朱厌身陨一事人尽皆知,可具体发生了什么并无人知晓,眼下噬日楼借此由头发难孟晚只好见招拆招,“噬日楼楼主一事并无人知晓,你说是死于我们宗主之手,那我也可说死于自戕,放出魔眼更是无稽之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