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尘(509)
钱奕君并未搭理人。
孟晚同宋允书相视一笑,前者眼中满是对剑修护短的传统感到无奈。
“行了,这事我自有安排,”见没有个结论,最后易上鸢语气缓慢道:“你们加强戒备便是,莫要再给魔修可趁之机,他们是冲着我来,那我索性去瞧瞧怎么一回事。”
“明知山有虎,怎还偏向虎山行,你如今修为只有鼎盛时期的一半,还能有何安排,”钱奕君说话不饶人,毫不客气道:“你若上赶着送死,倒不如临死前将这宗主之位交托于我,也省的……”
话未说完,便被易上鸢冷漠的眼神将话收了回去,随后气不打一出来,一拍桌子起身怒目而视,“你心中早有决断,既然不听我们建议又何必假意商讨,真不知做这出戏给谁看呢。”
说罢,拂袖而去。
娄渊左右张望,也起身离开,议事厅顿时只剩下三人。
易上鸢神情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宗主,”宋允书犹豫片刻还是出声相劝,“钱长老说的不无道理,噬日楼余孽有备而来,还是小心为好,你一人前去怕是不妥。”
“无论如何,我也不能看着那些无辜之人枉死,再者说,旁人不知晓,你还不知晓吗?”
这话说的云里雾里,一旁的孟晚满面疑惑,可宋允书却是听出了这话中的弦外之音,他自是知晓易上鸢修为无碍,不过是用丹药压制住灵力罢了,可心中依旧觉得不安,好似要发生什么大事似的,不由再次张口,“可是……”
“宋长老,”易上鸢抬手制止宋允书后面的话,目光坚定,语气沉稳,“若今日被擒的是我万象宗弟子,你救或不救?”
宋允书抿唇不语,可实际上结果已然明了。
“所以,莫要劝我。”
话已至此,宋允书明白自己无论如何也劝不住易上鸢,只能叹了口气起身告辞。
一旁的孟晚此行任务完成,见状便点头示意随人离开,可行到一半时却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坐在宗主之位的易上鸢,不知是否因为这人所处在暗处的缘故,她有些看不清那张脸上的神情。
“小师妹,可还有事?从你进来我便见你神色不对,可是想说什么?”易上鸢注意到孟晚欲言又止的神情,掩唇咳嗽了两声问。
孟晚心中其实有无数问题想问,她想问:叶师兄可是死于你手?晏南舟可是被你陷害?封印魔眼失败可是早有预谋?是否所有人都是你布局的棋子?你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太多太多的疑惑,太多太多的不解,可最终问出口的问题却演变成了,“刘小年可是叶师兄的孩子?”
意料之外的询问,易上鸢愣了愣,随后勾唇笑了笑,没有隐瞒的回答,“是。”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人听清。
虽早有预料,可当听到易上鸢的回答,孟晚依旧心头一震,不由追问,“那叶师兄可知晓此事?小年又可否知道叶师兄便是他的父亲?”
“叶师兄是否知晓啊?”易上鸢拖着声音重复了一遍,眼神微眯,记忆好似又回到晏南舟和孟晚大婚那日。
她杀死叶东川时那废物睁着眼满面惊恐的模样就在眼前,还往伤口处灌入了晏南舟的剑气,她是戒律堂长老想收集弟子剑气并非难事,虽过程曲折了些,不过好在同她设想的故事走向相差不远。
那一刻太过愉悦,多年的不甘,委屈,隐忍系数发泄出来,易上鸢其实不大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也许是怒骂世道不公,天道戏弄;也可能唾弃叶东川身居要位一事无成;或者只是单纯诉说自己的抱负和期盼。
说的太多了,已然有些忘却,可唯独清晰的记得,当自己说出刘小年才是当年他在外历练,同一浣纱女生下的孩那个孩子时,叶东川脸上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却一直记忆犹新。
说起来,她知晓叶东川同一寻常女子有一孩子一事,还是宋允书醉酒时不小心说出,本以为是假的,若不是刘小年的那块铭牌,她都快要忘记有这么一回事了。
易上鸢并不知晓叶东川为何会将孟晚错认为当年那个孩子,给予全部关心和疼爱,那是纪长宁付出再多努力也从未得到过的偏爱,但这并不影响她隐瞒此事,为的不过是不能言说的恶意,想瞧瞧这父子离心的好戏。
果不其然,叶东川并未在意不起眼的刘小年,而是全心全意将孟晚当做自己女儿,毕竟同孟晚天赋卓绝的孟晚相比,刘小年实在平庸的太不起眼,怎么瞧也难成大道。
起初易上鸢并不想杀叶东川的,毕竟这些年叶东川待她也算是不错,可她想要宗主之位,想要仙门之首的位置,想要让所有弟子听命,那叶东川便是这条路上最大的阻力。
长剑刺穿胸腔鲜血喷溅出来,易上鸢以为自己兴许会愧疚,谁料半点没有,反而是惬意和坦然,并未觉得又任何不妥,仿佛是理所当然,是理应如此,是他易上鸢成为第一人的第一步。
这会儿听孟晚提及此事,那种诡异的愉悦感再次浮现,险些快忍不住笑出声,强行压下上扬的嘴角,单手撑着下巴微微抬首道:“谁知道呢,也许知晓,也许不知晓,小师妹为何关心此事?”
孟晚将刘小年托自己办的事,以及叶东川瞧见铭牌神色大变的事简单告知,随后补充道:“先前并未多想,如今回想起来,叶师兄待我那般好,许是将我当做他……虽非我本意,可那些疼爱应是小年的,对了,那此事小年可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