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尘(510)
“莫要告诉他,”易上鸢语气变得急迫起来,怕孟晚多虑便补充了句,“我的意思是,他如今重伤未愈需要好生修养,若是将此事告知他怕是会伤心过度。”
“我知晓了。”孟晚点头应下,可神情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小师妹,”易上鸢抢在孟晚开口前出声,“比起宗主,我更希望你还能继续唤我易师姐,无论我今后是什么身份,我都是你的易师姐。”
只一句话便莫名让孟晚红了眼,她记得易上鸢对她所有的好,记得易上鸢一次又一次的关心和照顾,以至于那些问题终是没有问出口,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好似怎么变,她都还是那个被师兄师姐庇护的师妹。
从议事厅出来,孟晚去看了刘小年,也去了渡生台,最后漫无目的的在万象宗游荡,等反应过来,人已经站在山间陵。
自从纪长宁“死”在封魔渊后,这里便荒废了起来,无人打理杂草和枯叶已经遍布四周,就连纪长宁居住的那间木屋,也已经被爬山虎团团包裹住,看着颇有种物是人非的凄凉之感。
她站在足有自己半身高的荒草之中,神色复杂,不由想到上次来此处还是告知自己同晏南舟即将大婚的喜讯,那时一切都未发生,挚亲挚爱挚友都还在,天地间也是太平祥和,未曾想再到此处,已是这般境地。
孟晚思绪翻涌,指尖捻了个火决将层层叠叠的爬山虎烧干净,露出了里面被风雪侵蚀后显得暗沉的木屋模样,她轻轻推开门,门板摇摇欲坠,稍稍用点力便砰一声掉落,扬起大片尘土。
屋里到处都是久久未有人而留下的灰尘,可摆设却同之前无二,甚至桌上还放着一只茶杯,仿佛只是主人饮茶时突然有事出去,一会儿便会回来。
木屋不算大,再加上纪长宁平日里多是清修,没甚喜好和贪欲,一眼便能看完,除了最常见的家具外,便是一面满柜子的古籍从逐渐的心法,到一些法阵法决,包罗万象,应有尽有,孟晚甚至还瞧见了几本风流话本,有些讶异,想象了一下:夜深人静时纪长宁点着烛火看话本的画面,不由笑出声来。
柜子最顶上一个花纹精美的箱子吸引了孟晚视线,这这屋里每一样都极其普通,可这箱子却能瞧出主人的珍惜,被放置高处不说,还用锦布盖着生怕落灰,让人越发好奇装的是什么。
孟晚想打开看看,可总觉得这个行为不妥,又按耐不住自己心中好奇,犹豫片刻低声嘀咕,“不由交给天意?”
语毕,她从腰间解下玉佩放在掌心,垂眸自语,“正面就看,反之不看,皆听天意。”
话音刚落,孟晚将玉佩高高往半空一抛,她的视线也随着玉佩望去,随后伸手稳稳接住,双掌打开,露出了一点点缝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瞧去,随着缝隙变大,玉佩的全貌显露出来。
“正面!”孟晚欣喜不已,随后扬扬得意道:“天意如此,那便不能怨我。”
一边说着一边将玉佩系在腰间,踮起脚将箱子拿了下来,拽下锦布小心翼翼擦了擦上面沾到了灰尘,左右瞧了瞧发现了底下有一个以灵力为媒介的禁制法决痕迹,可不知怎么回事失了效,她并未多想越发觉得天意如此,思索片刻还是将箱子打开。
同她预想的不同,箱子中并未有什么奇珍异宝,也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本轶闻,而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不少灵石,一盏坏掉的灯,草编的蝴蝶,木雕的人偶,干枯的月光草,甚至还有一副画。
这些东西无甚特别,说是废物也不为过,毕竟那蝴蝶歪歪扭扭,那木偶丑绝人寰,那月光草是喂猪的,说来说去也就灵石稍稍有用些,可主人却好似极其爱惜。
孟晚想不明白纪长宁为何将这些无用之物细心珍藏,还特意设下禁制法决生怕被人发现,心中暗道:难道长宁有收集这种杂物的癖好?
虽不明其意却也没有多加议论,只是拿起那幅画展开,画中是位手执宝剑,身穿白衣的少女,可令人讶异的是作画之人的技艺,只见那线条画的极其凌乱,五官乱飞,身形细长如竹竿,双目似钟馗瞪圆,动作别扭,别说是少女,说是魔修妖物也不为过。
可孟晚还是从作画风格认出了,是晏南舟所画,她记得曾有一次缠着晏南舟为自己作画,晏南舟连连推脱,只说自己画工不佳难登大雅之堂,且画不了人。
最后受不住自己哀求无奈之下画了一只兔子,果真同他说的画工不佳,由于太丑自己早已不记得将那画丢在何处了。
这是何等情意,明知自己不擅长,可仍愿意为对方一试,且唯一一副人像便是心中之人?又是何等情意,才能这般不损分毫,细心珍藏?
孟晚看着这满箱的东西,已然明白过来自己窥探到的究竟是什么,她心中并不觉得难过,反而涌上来的是惋惜,惋惜造化弄人,
将物件一一摆放好再合上箱子,孟晚垂眸看着盒子轻声自语,“我知晓你不想让旁人瞧见,我帮你。”
一道粉色的灵光在箱子周身闪烁,禁制法决已成,孟晚小心翼翼将箱子放回原处,环顾四周,随后合上门走了出去,愣愣站在院中,身后好似又响起了纪长宁恭敬淡漠的声音,“见过小师叔。”
“长宁!”孟晚欣喜转身。
“长宁!”
远处传来呼喊声,纪长宁睁开眼望着漆黑余光的前方,她知道自己又在做梦了,待在同悲剑的这段日子许是无事可做,她脑袋总是昏昏沉沉的时常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