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辱敌国将军(56)
地面传来巨大的震颤,百年荣辱兴衰轰然倒去,尘土气漫卷千里皇城。
众人霍然恸哭,七尺之身一个挨一个地倒在了石阶上,哭得声声皆血。
周漪月一寸寸闭上了眼。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皇,不知那个男人现在是不是跟她一样,枕卧于残江颓山之上。
登闻钟响了一整日,在日暮黄昏中收起最后一抹尾音。
群臣跪敌军军旗之事随钟声传遍皇宫内外,据说当日,大半的臣子当场撞柱身亡,石阶上的血痕擦洗了整整三日。
剩下的一些臣子,要么是辞了官窝在家里当缩头乌龟,要么是顺从地在投降书上签了字,对晋国将领鞍前马后。
周漪月在御书房里看到了闻祁的辞书。
她看着那名字,跟和离书上写的字没有什么区别。
心里生不起任何波澜,只是无端的,喉咙有些发干。
她坚强地承受住了魏溱的暴行,却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
那几日,每当三更梆声响起时,便有发疯的宫女在宫道上狂奔,嘴里叫喊着:“死人,死人……好多的死人!”
还有人声称自己亲眼瞧见,那日观刑时被一并拖去的宫女成了孤魂野鬼,坐在角落哭泣,满脸都是血。
金砖碧瓦的宫殿,霎时成了一座活死人的坟墓。
她周漪月无疑是这座墓里最厉的厉鬼。
不过几日时间,她便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劫难,身心像在炼狱里滚了一回,被一层层剥去了皮。
见了那么多的血,她已经意识到,那个男人——那个被他亲手扔入地府的男人,拖着血躯从地府里爬了回来,就是要把她拖下深渊,蚕食般击碎她的意志。
她看着铜盆里憔悴的自己,掬起一捧水,狠狠搓着自己的脸。
水珠顺着发丝往下坠落,她垂下眼睫看向水面,看到自己狠绝地勾了下唇,带着深不见底的讽意。
她不会让他得逞的。
雪青雪兰步入殿内,吩咐宫人将饭食搁上桌,伺候她用膳。
除了那些疯魔的事,魏溱吩咐过朝珠宫的宫人,按照公主的规制对待她,一切礼制不变。
雪青面露愁苦,在一旁唉声叹气道:“殿下不知,经此一回,京城内没有谁不认清当下的形势了,再没人敢对那些晋军说一个不字。”
“那鸿胪寺卿左知熠大人做得更绝,恨不得亲自给魏将军牵马执绳,比那哈巴狗还殷勤。好歹也是朝中二品官员,怎么跟那狗奴才一样。”
说及狗奴才三字,她猛地噎住,似乎意识到自己也是奴才。
雪兰没有搭她的话,都说患难才能见真情,原先她还将雪青当成亲姊妹对待,如今看透了她的面目,连一个字也不想同她多说。
雪青自顾说着,对两人的沉默好似浑然不觉,朝周漪月道:“殿下,听说梁国臣子们已经有不少。虽然魏将军每日都来殿下宫中,可保不齐回头就被哪位姬妾缠住了身子。”
“公主何不想些法子留住,说不定还能取得一线生机,也好救我们这些无辜之人啊。”
周漪月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若她周漪月没有了利用价值,被晋国将领扔在了一边,她们这些伺候过她的宫人便不会有好下场。
她没有立刻回话,捻指算了算,已经是第五日了。
再有十日左右的时间她就自由了。
雪兰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愤然骂道:“公主殿下如此受辱,就是铁石心肠之人也看不下去,你、你怎能说出这种话!”
两人又你一眼我一嘴地吵了起来,雪青气得蹭蹭冒火,嘴里吐刀子一般。
周漪月绽出一笑,咬了下玉筷,美艳的五官像一把寒剑。
这夜,红鲛纱帘如浪翻涌,待浪潮渐渐平息之后,魏溱抚上她的脸,揩去她鬓角濡湿。
这是他第一次在床榻间对她露出怜惜,让周漪月浑身发毛,十分不习惯。
她目露惊恐,他却朝她一笑眼角眉梢皆是糜艳:“你先前不是对我说,要替我们当说客,现在有个任务交给你。”
“谁?”
“定远侯。”魏溱薄唇冷冷道出这个名字,“你去跟他说,我想要庆和军。”
定远侯名字一出,周漪月就明白了大半。
这位的确有些难办,她虽和这位老侯爷接触的不多,却也听说其脾气古怪,少有人能与其交往。
他手握庆和军,手下精兵悍将不计其数,墉都沦落,可庆和军还未完全归降,这对晋军来说无疑于悬刀头上。
更何况,他们就驻扎在距京城不过百里之地。
魏溱抚上她的脸,指尖余热未消,带着诱哄的语气:“我本想直接宰了他了事,后来一想,何不用用你呢?”
周漪月讥诮:“那我便多谢魏将军了……”
她仰着脖子,看向身上高大威猛的男人,声音中还带着酥软。
他眼睛一眯,双手撑在她身侧,将她再一次困于臂弯之中。
修长的手握住她的脚踝,压到自己雄阔的肩膀上。
第24章 不乖
女子受了惊吓, 慌乱中,细白的胳膊胡乱往他肩上拍。
指甲抠进他紧实的肌肉里,滑下三道不深不浅的红痕。
加上前几日的那几道挖出来的痕迹, 魏溱身上已经不知道被她抓出了多少伤。
周漪月本就是被迫,没有正常人的愉悦,身体本能的在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