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郎弃子逆袭路(253)
拿到考题,俞慎思的习惯是几道题先通览一遍,心中有个谱。当看到第三题时,俞慎思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住。
只见纸上考题:朕闻圣人之治天下……制民有恒产,恒产之所谓?田也……士有恒产……使民有其田,税有其法……焉有仁君在位而罔民……
考题虽然隐去了官绅纳粮之论,然提到士有田产,民无田产,提到欲使民有其田,朝廷有相应的赋税制度,这才是仁君当为。
显然陛下支持官绅纳粮改革,但其心不坚,亦有所顾忌,没公然道出此论。所以抛出这一考题,是想看看今科贡士有何对策,也算是试试水,看看士子的想法和态度。
陛下应该是想看到“丘山狂客”的那篇田改赋税论那般的对策吧?
那篇策论绝对是无可匹敌的答卷。
若真是高明进所写,他的目的就是在等此刻吧?等着他将那篇文章上的策论写在答卷上。
若答,考卷一种可能是直接被读卷官判在后等,一种是得圣心。
高明进将他“官绅纳粮”之论告知皇帝,若是判在后等,皇帝必然会搜他的答卷,结果相同。
最后他之论就传遍朝野,天下士绅地主皆视他为敌。
不答,陛下此后追问,他就有欺君之嫌。
俞慎思搁笔,捏了捏眉心,闭上眼沉思。
别的贡生都已经动笔,他反而搁笔。一位监考官员朝他看去,须臾,见俞慎思还拧着眉头,踱步走过去。
俞慎思瞥见考案边一角官袍,抬头看了眼考官,考官朝他考卷望去,面露几分疑惑。
俞慎思不再愁眉苦脸,放下手,将考卷展平,提笔先将身份信息写上,然后抛开刚刚心思,开始思考如何答第一题。
他将一、二、四、五四道题在草纸上全答完,此时已午后,殿外的阳光斜入。他的第三题还空着。
他再次搁笔,重新思考第三题该怎么答。
许久,他抬头看了眼殿内沙漏,还有一个半时辰,已经不允许他再拖延,否则考卷答不完,誊抄不完,他要落在最末。
他重新提笔。
-
从宫中出来,贡生们就开始讨论殿试策论,好几位相熟的书院同学过来询问他是如何对答,他略过第三题,简短回应同学几句。
程宣和夏寸守瞧出俞慎思魂不守舍,面无血色,询问他是否身体有恙。
“没事,只是有些累。”他道,心累。
朝前走见到家中来接的马车,便和程宣以及几位相熟的同窗道别。
刚准备上马车,意外地见到不远处另一辆马车,车帘被掀起一角,高明进半张面孔从里露出来。
俞慎思冷冷地盯着车窗里的人,高明进面无表情地放下车帘,车夫驾车离去。
俞慎思握紧了拳头。
马车驶远,俞慎思抬脚上马车,吩咐车夫:“去延仁坊古井街盛府。”
夏寸守亦知晓盛府是那位盛久公子的府邸,劝道:“天已不早,你脸色这么差,又刚殿试结束,这么去拜访太失礼,明日养足了精神再登门拜访不迟。”
俞慎思没答,他知晓盛久不会在盛府,他只是通知一声。
果不其然,门仆道自家公子未回来。
俞慎思拱手道:“请老伯务必告知盛公子一声,宁州俞慎思有要事求见。”
第99章
外面的天渐渐暗下来,屋内的烛灯依次亮起。
俞慎思坐在半开的窗前,透过窗户、廊檐,望着院中的葡萄架。绿叶在渐渐降临的夜幕中颜色一点点加深。
墨池见他这副样子,想到了当年院试,从外面回来也是这般坐在窗户前发呆。
那时不吃不喝在房中呆坐两三日,后来性子就变了不少。
他上前唤了声。
俞慎思声音疲惫不堪,“下去吧!”
墨池犹豫了下,终是没敢打扰,退了出去。
-
俞慎思在窗前坐了许久,看着外面的天慢慢地彻底黑下来,连院中葡萄架都看不清。
他摸了把自己的心口,从衣领里取出红枣大小的小棺材,一边摸索一边低着头看。年月已久,小棺材像被盘久的核桃,磨得泛起光泽,在烛光下金红相映。
许久,听到门外有说话声,卢氏端着吃食过来。
进门瞧见幼子呆坐窗前,和下人说的一样,整个人身子软塌,精神萎靡,满脸疲惫。
“殿试太辛苦,就吃点东西早些歇息,这么坐着也耗精气神。”卢氏将东西在一旁小桌上放下,招手道,“快过来,娘亲手做的,
都是你爱吃的菜。”
“谢谢娘。”俞慎思将小棺材放回衣领内,不想卢氏担心,笑着起身走过去,嗅着香气夸赞,“娘烧的菜,永远这么香。”
“那就多吃点,好好补一补,你这一个月瘦一圈了。”陪着儿子在旁边坐下,给儿子盛汤,哄孩子似的道,“最近家里忙着宅子修缮布置,忙着你大哥的婚事,不似以前那般目光都放在你考试上,是不是怪爹娘和你大姐大哥?”
俞慎思吃了口菜,自嘲笑道:“娘这话是在骂孩儿不孝吗?大哥的婚事是家里头等大事,也是大哥的终身大事,孩儿的一场殿试哪里能拿来与此相比。爹娘这些时日已经辛苦,孩儿又不是小孩子,自己的事情可以处理。况且,殿试别人也帮不上忙。”
“这个倒是。”卢氏将盛好的汤递给幼子,打趣道,“你爹这几年养病闲时还读了些书,娘也就识些字,不懂诗词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