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郎弃子逆袭路(270)
无论面子上是不是同意此策,心底里是一百个不愿意。
谁想把自家的财产往外送。
心里头对高明进不可谓不怨。
但身在户部,他们知晓户部之难,这些年没少想方法,开源上从盐课到市舶司,从田赋到市税等等,节流上更莫提了,就差官员俸禄没减了。
他们比其他官员和士绅更能理解和接受此新策,但心里还是怨恨的。
“俞修撰幼时便提过此法,想必如今更有见地,不妨说说。”上座的高明进点着名问。
坐在最末位的俞慎思心里骂了句,这会儿还想推给他。他起身回道:“大人抬举了,下官彼时年幼,也是得了大人的一番启发才归结这四字,并不得要领。下官见识粗鄙不敢在侍郎大人和诸位大人面前妄谈。”
“陛下令你来商议此事,怎可知而不言?”高明进没想就此罢休。
堂中诸位大人目光也全都落在他的身上,含着期待,等待他这个少年状元“一鸣惊人”。
高明进自然也这么期待。
这架势不说两句是不太行了。
俞慎思稍稍调整了下情绪,拱手笑着回道:“下官不敢班门弄斧,不过,以下官浅薄之见,这官绅纳粮遇到最大的问题便是官绅士子隐瞒田地数目。各州各县难保不会有地方官员和乡绅勾结,瞒报包庇,想完全清丈土地不易。所以……对于瞒报或包庇此项的处置,还是要明确。”
他半认真半胡扯回答。
诸位官员面上表情各异,俞慎思余光扫过,多数是微微蹙眉。
上座的高明进面色未变,目光却稍冷。一番话不仅避重就轻,把讨论的点又落到清丈田地上去,还不说实策,说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也是够狡猾。
俞慎思说完,又笑着拱手道:“下官年少未经事,没经验没见识,让诸位大人听笑话了。”
诸位大人亦客气笑了笑,对于毫无经验但力求上进的少年后生,他们还是比较宽容的。
高明进知晓他肚子里有货,只是这种事这种场面他不会冒尖。同僚面前,对方把话说到这份上,他也不能再逼问下去。便继续与其他官员商议。
俞慎思继续坐在末位听着、学着。
-
商议的堂会结束,诸位大人各自散去,俞慎思见高明进想留他套他的话,抢先凑到苗侍郎身边道:“苗大人,昨日您说那个礼州小燕泥,下官刚学了新的冲泡法子,口感更佳,下官泡一壶您尝尝如何?”
“呦?啧!俞修撰还有此技?”
“说来这还是缘分呢!下官去岁游历途径大人的老家南安礼州,随当地一位老茶农学的,苗大人尝尝地不地道。”
“那老夫可真有口福了。”
“苗大人请。”
苗猷走了几步,到了门槛处,顿住步子,回头对高明进道:“引之兄,咱们忙里偷会儿闲,一起饮一盏。”
眼看着计划要失败,俞慎思立即抢过话道:“高大人年纪大了脾胃虚喝不得凉茶。”
苗猷愣了下,同僚数年,他没少见高明进喝凉茶。
高明进也怔了一瞬,见少年满脸不待见,他笑着起身道:“俞修撰亲手泡的茶,本官岂能不尝尝。”
俞慎思瞪着高明进,心里也埋怨苗猷,怎么还将人也拉上。
恰时,高明进话锋一转,“但本官这会儿还真不得闲,俞修撰待会儿送一壶到本官处。”
俞慎思应了声,临走时剜了高明进一眼。
-
小半个时辰后,俞慎思端着凉茶步入堂中。高明进正在处理公务,只抬头看一眼,俞慎思将茶放在旁边茶桌上,转身去做自己的事。
高明进唤住他,他顿时心情更不好,转身讥笑问:“高大人怕下官下毒?”
高明进闻言皱了下眉头,“你还没那个胆子。”自顾起身走到茶桌边,坐下来倒一盏,饮了一口,眉头皱得更紧,直接吐回去。
俞慎思笑道:“下官是没高大人胆子大。但放点其他东西还是敢的。”
“放肆!”高明进立即脸色大变,重重扣下茶盏怒喝,“若我病倒,新策迟迟不能商定,这罪责就落到你头上,你担得起吗?”
俞慎思不惊不慌地走过去,挽着袖子重新倒半杯茶,笑道:“下官还没那么蠢,也没那么卑鄙。这里面放了点酸汁而已,虽然又酸又涩,但的确清凉解渴。”说完端起茶盏将半盏饮尽。
又取一个茶盏,给高明进倒了杯,“高大人喝杯茶,清清火,可别气病,下官还真担不起这责。”
高明进睨了眼茶盏,再看着面前稍显得意的少年,端过茶盏饮了一口,酸涩难以下咽,他还是强行咽了下去,只觉喉间又凉又涩,叫人重新奉茶。
随后细问对官绅纳粮的见解。
俞慎思上午受的气这会儿出了几分,堂内无旁边,他没有避讳。毕竟此策推行艰难,他能尽一份力还是想出一份力。他和高明进之间仇怨再深是私仇,自保的前提下,他不会因私废公,便将自己的看法和盘托出。
高明进一边喝着茶缓和自己喉间因酸茶落下的不适,一边听着俞慎思说,瞧得出面前少年不是只懂得诗词文章,是有些才干,假以时日会有大作为。
待俞慎思说完,他没有为难俞慎思,让其去忙自己的事,他将俞慎思所言整理出来。